当然不是玉了,不知道是石头还是塑料做的,绿的都不正常,一看就是假的,圆圆的玉佩中间写了个“”。郝萌握紧了手里的的玉佩,心想就是它了。他算了一算,上场的有四个人,他自己不要,给窦豆一个,就问:“十块钱四个行不行?”
那妇女脸色一变,道:“小本生意咧,不买就算了,不要看。”一把把郝萌手里的玉佩夺了回去。
“那四个多少钱?”郝萌问,他好久没和人还价了,以前和毛一胡在一起的时候,能因为块儿八毛和麻将馆的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但是燕泽在这里,不知道为啥他又不愿意和人斤斤计较,感觉很丢人似的。
“四个十五块。”妇人道。
“四个怎么都不该是十五块吧?”郝萌一时没忍住,他算术可不差。
“三个一起卖才有优惠,单个卖不优惠,想要优惠,你就买六个。”
郝萌心想,买那么多干嘛?这么劣质的玉,多了也没处戴呀?
他还想问,燕泽已经掏出二十块钱递过去,道:“那就买六个。”
那摊主高高兴兴的接了钱,郝萌问:“我们买这么多干嘛?”
燕泽没回答他,问摊主:“随便挑都行吧?”
摊主笑道:“都行。”
燕泽就弯腰拿了四个玉佩,扫了一眼摊上,又拿了两个一开始郝萌拿的红绳子,站直身子,把四个玉佩给他,道:“走吧。”
郝萌愣愣的接过玉佩揣进兜里,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给猫妮卡做脚环。”燕泽回答的无比自然。
郝萌:……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自己笑起来。
燕泽问:“你笑什么?”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和师父在一起,快到七夕的时候,路过一个庙,是供月老的,有个月老雕像,还有一棵树,树上都是挂的红绸子,都是求姻缘的。那时候我师父刚好输了一场牌,穷的天天吃白菜,他就低价买了人家做衣服的红线,让我和他一起编红绳子,到七夕那天来庙里卖。”
“平常没人买,七夕买的人多多了,价格再高也有人要,最后全卖了,我们还下了馆子。”郝萌说得眉飞色舞,其实当时他是崩溃的,他一个少年,去庙里卖红绳,背着小背篼,红着脸不好叫卖,还被毛一胡教训:“害什么臊,你这是促姻缘,月老看到也帮你牵一个好的。”
他十分委屈:“我拜的是祖师爷又不是月老。”
毛一胡哼哼了两声:“等以后你长大了,你就会觉得月老比祖师爷重要多了。”
毛一胡带着他干了不少浑事,只是现在再看,就觉得十分希望时间就停在那里。
燕泽想了想,摸出一根红绳给他:“分你一根。”
郝萌说:“那多不好意思,你花钱买的。”
“拿着吧,”燕泽道:“我一个人也戴不了两根。”
郝萌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奇怪,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但看他表情也是微笑如常,也没什么不一样,就也收下了,道:“但是我这样是不是和猫妮卡戴了情侣绳?”
燕泽:“难道你想和我戴?”
“那我还是和猫妮卡戴吧。”郝萌刚说完这句话,正好看见面前有个糖铺子。算命一条街的糖铺子修的也是很古雅,这里卖的都是窝丝糖一类。
郝萌看见展示糖的玻璃橱柜上有芝麻糖,就进去道:“来半斤!”
老板立刻很高兴的去抓糖了,燕泽问:“你买这个干嘛?”
“你买了玉佩,我不占人便宜,你不是爱吃芝麻糖吗,给你买糖吃。”他说:“我是不是很厚道?”
燕泽挑眉:“那你买吧。”
老板很快抓了糖出来,装糖的是油纸包,油纸包还印的有山水古画,挺怀旧,可能是刚做的,还带点余温,热乎乎的,能闻到芝麻的香甜气息。再一看价格……
郝萌讪讪的付了钱,和燕泽走出糖铺子,道:“这糖卖的好贵,我尝尝……”他正要尝一块,燕泽就把他手里的油纸包拿走了。
郝萌:“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给我买的吗?你不是很厚道?”燕泽说的轻描淡写:“当然全都是我的。”
这人,怎么护食的跟狗似的!
而且他们家狗也没这么护食啊!
燕泽嘴角噙着微笑,随手摸出一块糖咬着吃,他淡红的唇色很好看,这会儿夕阳渡过来,五官看起来就像是油纸包上画的古画,漂亮的,淡淡的氲了一层烟雨气。
郝萌的心不由得跳了跳,他别过头去,道:“话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喜欢吃芝麻糖啊?”
不喜欢吃甜食的人,又独独喜欢芝麻糖,矛盾的真相,应该有一个原因才对。
燕泽吃完一块糖,孩子气的舔了舔嘴角,他不紧不慢的往前走,道:“小时候出过事,当时被人救了,很饿的时候,救我的人给了我一包芝麻糖。”
郝萌听愣住了。
燕泽说的含糊,但是他一听就明白,这就是说燕泽被拐走,他救了燕泽的事。难怪了,当时他听燕阳说燕泽喜欢吃芝麻糖的事情就觉得有点奇怪,又摸不准苗头,现在想想,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燕泽喜欢吃芝麻糖?
这可能吗?
他看向燕泽,燕泽的眼睛十分明亮,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他说:“可能是太饿了,或者是太害怕,觉得那包糖是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回来以后,害怕焦虑不舒服的时候,就自己买来吃,被燕阳看到了,以为我很喜欢吃。其实,”他顿了顿,“后来我吃的糖,再也没有那天晚上的甜。”
郝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是没想到,燕泽会一直念着十五年前的那包糖,他一直觉得燕泽捉摸不透,心思让人猜测不得,圆滑狡诈,虽然总是微笑着面对大家,其实谁也走不到他心里去,有一点隐藏的凉薄。
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能为一包糖记数十年的人,先,他应该是个好人。
燕泽,应该从没变过吧,说到底,他还是记忆里那个有点孱弱的少年而已。
李季轩的朋友说,人心可是会变的,这自然是有,但是有的时候,人心也是不会变的,它就在这里,隔了五年,十年,十五年,还是不改初衷。
郝萌道:“你不是说,救你的人是个路人吗?”
燕泽一笑:“骗你的。”
“你没有找到他?”郝萌问。
燕泽没有说话,他看着前面,不知道是看道路,还是在透过眼前的道路看别的东西。
“如果,”郝萌道:“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再看到救你的那个路人,你会怎么做?会报答他吗?”
“报答?”燕泽摇头,他低声道:“他救了我,如果能遇到,如果有一天他也有麻烦,我也会保护他。”
谁也没有说话,夕阳慢慢的沉寂下来。
猫妮卡抖了抖身上的毛,不耐烦地踱了两步。
燕泽像是才惊醒,他回头,微微一怔,问:“你看我干什么?”
郝萌摇头:“没什么。”
他心想,你已经在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