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先生长得异常猥琐,一对三角眼配着八字胡露出阴险狡诈的目光,沉声道:“彼一时,此一时,单靠老办法增收一些粮银,只能是隔靴挠痒不解决问题。现在京里发来的邸报不是催促大人加紧催办地方团练吗?何不拿着上谕督促黄家办理团练?如果黄家不同意,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判他个‘通匪’之罪;若是答应,则办理团练的费用可不是黄家所能承担的,其浚濠、筑寨、兵饷可是天大数字,除了私设关卡增加厘金外,黄家只能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到那时黄家内忧外患、民声怨道,大人再乘机收拾残局还不是易如反掌?”
“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绍兴刑名师爷,借赋税之口,受刑名之实,杀人不见血,实在是高!”袁怀中眉开眼笑地大声笑道:“日后此事若成,本官必有重赏!”
“谢大人!”毛师爷站起身来恭敬地行个礼。
对面坐的钱师爷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是还得装着笑脸为毛师爷贺喜,暗地里不停地思索着自己怎么能够挽回下风,正在此时,一位差役走进屋内,蹲下打了个千禀告道:“大人,黄家大院的白掌柜有事求见。”
“白掌柜?这个老烟鬼他来干什么?就说本大人忙着,不见!”
差役刚要转身离去,钱师爷赶紧拦住说道:“等等!”转过身对袁怀中说道:“大人,这时候白掌柜来求见必有重要事情,我估计一定和黄家大院有关,既然我们现在讨论黄家之事,何不看看他说些什么?说不准对我们会有所帮助。”
袁怀忠觉得也有道理,便挥了挥手说道:“叫他进来吧。”
“嗻!”差役转身离去……
片刻,白掌柜来到屋内,撩起衣襟一边跪下磕头一边说道:“小民白桦皮给大人请安!”
“抬起头来,你说你有重要事情要对本官讲,不知是何事?”
“小民今日上午听守门护院说,昨晚后半夜黄孛领着一群陌生人和许多马匹进入黄家大院,小民怀疑他们是捻匪特来禀报。”
袁怀忠闻听瞅了瞅毛、钱二位师爷,钱师爷赶紧接过话题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暂时没有,但是这里面透着许多古怪。”
“什么古怪?”
“黄孛以前从来没有领过外人进入黄家大院,这次出趟门没过多久就带着一帮陌生人回来实在让人生疑!”
听完白桦皮的话,袁怀忠三人都没搭话,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房间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毛师爷首先打破寂静问道:“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难道黄家大院不是你的家吗?”
白桦皮赶紧弯下腰回道:“大人明鉴,今日一大早黄孛找到小民,不问青红皂白训斥了小民一顿,剥夺了我掌柜的身份不说还把我痛打一顿赶出家门,小民怀疑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么说,你回不去黄家大院喽?”钱师爷嘲笑道。
“小民暂时是不能回去了,但是我不能就此罢休……”
“啪”地一声,也许袁怀忠习惯了拿着惊堂木拍案桌,这次空着手掌使劲拍了一下桌子,疼得一疵牙大声喝道:“好你个刁民,拿本官不识事理,还不从实招来?”
这一声惊吓,把白桦皮吓得跪在地下不停地磕头求饶:“小民不敢,小民不敢,我不敢回家是因为我贪污了黄家一万多两银子,但是黄孛勾结捻匪小民是半句假话也没有,请大人饶命啊!”
钱师爷听闻白掌柜一席话,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慢慢形成,这也许是挽回毛师爷占上风的一个绝好机会,于是说道:“白掌柜,这不是公堂你不要害怕,我且问你,黄家回不去了,你现在住在何处?”
“回钱师爷的话,我在六安还有一处家产,就在城隍庙的西侧,我现在就住在那里。”
“黄家大院还有没有你的同事?”
“有,账房先生和我是一伙的,他从我这里也拿了不少好处。”
问完白桦皮,钱师爷朝袁怀忠点了点头,袁怀忠心中明镜地朝白桦皮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谢大人!”说完,爬起身子刚想往外走,不成想袁怀忠又来了一句,“站住!”吓得白掌柜“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又不停地磕头求饶。
“以后有需要你的时候我再传你,要是在这件事上立了功本官绝不会亏待你!”
白桦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磕了多少响头,反正是汗流浃背、狼狈而逃……
等白掌柜离开后,钱师爷赶紧对袁怀忠说道:“不管白掌柜说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这对我们都是一件好事,刚才毛师爷所提建议,属下总感觉有一些不足之处,经白掌柜怎么一闹,我倒有一个万全之策。”
“什么万全之策?快讲!”袁怀忠迫不及待地问道。
“让黄家办理团练可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个团练绝不能让黄家一人掌握,我们可以从绿营兵里挑几个心腹之人以培训的名义到黄家大院训练团练,一可以监督黄家,二可以掌握兵权,这叫好人我们做,坏事黄家担,到时候再取黄家岂不是轻而易举!”
“妙、妙、妙!你俩真不愧是我的左膀右臂,事成之后我绝不会亏待二位,哈哈哈……”
此时黄孛与赶来的李忠正在大门洞里站等着,片刻功夫马杰和一个短粗胖的长发汉子驶到跟前翻身下马,马杰擦了一把汗说道:“公子我回来了,这是朱师傅。”
姓朱的汉子抱拳行礼道:“卑职拜见黄公子!”
马杰见周围人多口杂,一个字都没有透漏出自己和朱师傅的真实身份,黄孛对马杰的此番机警十分钦佩,说道:“大家一路辛苦了,走,到堂屋喝点茶先喘口气,稍后随李师傅去用饭歇息。”
于是大家在李忠的引导下向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