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县令本来也没想真打,这是审案惯用的手法,只是吓他一下,令他心慌意乱不敢撒谎,并不会真的打。不过这种手段一般用在犯人身上,说到底他就是看朱平安这份沉着冷静到底是不是装的。
伸手止住衙役,冷笑说:“霍府昨晚前来报官,说李老实醉酒试图奸|污婢女春桃,被霍府二公子巧遇拦阻,却被他借酒将霍府公子打死。人证物证据实,现已将他收监,不日就要审讯。”
就算朱平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也被这个消息骇了个愣怔!
什么醉酒奸|污,什么伤人致死?就凭李老实?
眼前浮现出李老实那张憨厚木讷的脸,朱平安嗤得一声笑了出来,他只想说三个字——不可能!
“大胆!”这时候大堂左下一张椅子上站起一人,阴恻恻道:“周大人,狡童敢嘲笑公堂,必需严惩!”
朱平安歪过头看了他一眼,见那人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双眼角下拉,生生把一张俊俏的脸拉得有些阴戾。
见朱平安看他,那人毫不掩饰的瞪了他一眼,杀气毕露。
周县令哼了一声,缓声道:“霍管家,如何断案审理是本官的事。”
对于周县令的警告,霍管家丝毫没放在心上,笑笑道:“大人说的是,咱家大老爷在刑部任正五品员外郎。小的虽然不才,刑部大堂凑活着也跟着去过几次。这次来的时候我家三夫人交待下了,丧子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得公道,说不得只能上京走一趟了。”
对于这种明火执杖的威胁,周县令垂下眼皮挡住了冒火的眼,“不必多说,青红黑白,本官自有公断。”
“朱平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利用这个功夫,朱平安已经捋清了思路,“大人,在下表叔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平日确实喜欢喝酒是实,但一向奉公守法,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奸犯科事,这一点可以随便去明水村打听一下就知。”
“再者我表叔不知去过多少人家做工,酒醉这样的事也常有,只是喝醉了睡觉。为什么到了霍家,不但出了强|奸的事,还出了人命,这其中必有蹊跷!”
少年声音朗朗,如清泉出谷。几句话说完,周县令已经开始沉吟起来。
霍管家沉不住气,当场咆哮起来:“李老实强|奸是事实,有丫环春桃为证。至于人命,死得乃是我们府上二公子。如今停丧末葬,若说我们害人,试问李老实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吃饱了撑得要害他?”
一说死是他们家二公子,朱平安猛然想起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一脸病容的霍尘意来了。
敢情死得是他的弟弟?
朱平安甩了几下头,强迫自已冷表下来——霍维真现任刑部正五品员外郎,别看正五品的官不大,往京城大街上扔块砖头能砸死一堆,但放在明水绝对算得上一号人物了,这一点看周县令便秘一样的表情就清楚。
霍家这个管事虽然跋扈嚣张,但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李老实不过是一穷木匠,一没钱二没权,若说霍府存心陷害,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和动机。
可越是这样,朱平安越坚信李老实必定是冤枉的!
“大人!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既然人命关天,我想请求见一下表叔,当面问下缘由;还有丫环春桃,如果可以,我还想见一下霍二少爷的尸体。”
一口气提出几个要求,朱平安发现大堂上所有人全都笑了……
周县令抚须不语,霍管家不停冷笑。
众人的表现让朱平安发觉好象那里说错了,可他就是不知道自已那里说错。
人群里的苏婉儿跺了一脚,“傻子,他一个事主家属说的却是审案的事,那些人会理他才怪。”
宋小宝睨了她一眼,“提醒你啊,咱们说好了,可别管闲事。”
苏婉儿怒哼:“不要你管。”
“李老实是杀人嫌犯,现收押在牢中醒酒,在案情末明前任何人不能相见。”
霍管家手中折扇啪得一声合上,满意的哼了一声,一脸果然如此,料你也不敢。
朱平安顿时火了,这算什么说法,案发不久正是寻找证据的良机,一旦错过再想找可就难了。不由得大叫道:“大人,事有轻重缓急,现场若是破坏,再想找证据也迟了!”
周县令真是够了,先有霍管家后有这小子,一个一个都跑来教他怎么审案!
“朱平安,如何审案本官还要你来提点?若再敢咆哮公堂,小心板子难捱。”
朱平安也怒了:“大人断案不明,就算打了,我也不服!”
朱平安算是看出来了,周县令明显对霍家心存忌惮不想得罪,但时机转瞬即逝,若是现场被破坏殆尽,李老实不多的生机真的要断了。闹事不怕大,看到大堂外头越聚越多的人头,朱平安心里有了主意——人民的力量就是大的!他这几声冤枉喊下来,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周县令的脸沉了下来,喝道:“打!什么时候不乱叫了就停!”
说完将左手搭在右手上,众衙役都是做惯的行家,一看这个手势知道这是县老爷真打的意思。
就在两边衙役如狼似虎的把他按倒时候,内堂一个皂衣小吏急匆匆出来,顾不得大堂上人眼众多,俯在周县令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县令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精彩,“停,停手,快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