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灿然一笑,月色下的笑容说不出来的魅惑。
朱平安扭转了头,“还有,为什么跟我回京城?”
楚慈静静的听着,淡淡的笑道:“没有什么,我就是想和你在一块。”
朱平安的心好象被什么砸中了,怦怦跳得厉害。
话不用多,一句就行。
楚慈的意思很明白了。
他不再说话了,还说什么呢——有人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还说什么呢?
当他颤抖着拉住楚慈的手,将她拥到怀里的时候,脑海里出现是一首老掉牙的的歌。
——这就是爱,说也不清楚,这就是爱,稀里又糊涂。
此时,离驿站不远的皇城中也正在经历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乾清宫外,以叶向高、杨涟、左光斗为首的一众诸臣肃立门外,看样站了已经有些时候。
宫内,登基两年刚刚十八岁的天启帝侧身躺在龙榻上,魏忠贤在他的身边侍立。
书案的奏疏敞开着,砚内的朱砂已有干涸的迹象。
“大伴,朕该怎么办?”
看着这位他亲眼看着长大的皇帝,魏忠贤心里感概万千。
他自幼生在贫寒之家,进宫前连个正式的名字也没有,人人都叫他魏四。
改变发生在在万历十七年,走投无路的他进了宫,从此有了一个新名字——李进忠。
他用这个名字天天捣腾马桶,一干就十几年,他不识字,无根底,无银钱。
到五十三岁时,他进宫整整三十年。上天的眷顾之神终于瞄了他一眼,他遇上了正在东宫伺候的王才人。
太子身边的最受宠爱的人是两位姓李的选侍,人称东李西李。和她们相比,才貌一般的王才人象只灰不溜秋的山鸡。
所以她的日子过得很艰难,每天都是如履薄冰,饶是这样,受到的刁难每天只多不少。出于不知所谓的同情,魏忠贤对王才人尽力照顾。
正应了那句锦上添花易,雪中磅炭暖的老话,王才人很是感激他。再然后,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万历三十三年的时候,她生下了龙子。
魏忠贤那时还不知道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个很可怜的孩子。再后来,王才人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孩子交给西李照顾。说是照顾,不如说是魏忠贤一手拉扯大的,西李一心争宠,一年到头也不会来看上一两眼。
在孩子身边永远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魏忠贤,一个乳母客氏。
宫中岁月很长也很难熬,没人护恃的小皇子天天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可以这么说,没有魏忠贤的多方照顾,也就没有眼下的天启帝。时间长了,他们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关系,亦主亦仆、亦亲亦友。
在魏忠贤的心里,天启不仅是他的天,更是他的亲人。他知道皇上在发愁些什么,他的脑海中现出朱平安的脸,又现出王才人的脸——
心底忽然软了一下:“陛下,老奴亲自出宫看过了。”
天启帝睁开了眼,“和朕象么?”
魏忠贤不知说什么好,那个少年眼神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虽然一母同胞,模样是不怎么象的。天启帝更多象了王才人,而那位更多象光宗皇帝。但有一点他是可以断定的,那就是他们都极聪明的人,就连爱好都出奇的一致。
朱平安的出现,认或是不认,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定得下来的。
关键的是那封遗诏说了什么。
魏忠贤:“陛下,这事情已被前朝所知,又有先皇遗诏,现在想不认也不可能了。”
天启眼底亮了一下:“大伴,那就召他进宫来,朕的亲兄弟,我很想见他。对了,遗诏的事你查清楚了么?”
魏忠贤:“老奴正在尽心查,陛下尽管放心。”
天启新近登基,屁股下的这把椅子还没坐热,就跑出来个同胞兄弟。
这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封个王就得了。
可光宗临崩前留下了三封遗诏,第一封就是为了这个从来没见面的兄弟所留的。
那么其余两封中写了什么呢?
魏忠贤:“陛下放心吧,有老奴在一天,您的担心就不会发生。老奴一定会好好的守住属于您的一切的!”
天启帝看着他,心忽然就定了。
“传旨,命他进宫来见朕。”
魏忠贤深深的拜了下去,“皇上圣明!”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驿站,比圣旨到得更快的是苏婉儿。
几个月不见朱平安,苏婉儿想得快要发疯。
拉着朱平安又叫又跳,一迭连声的问:“平安,你想我没想?”
一旁的叶沧羽直咝气:“苏婉儿,咱是有家教的人,矜持点能死么。”
朱平安见着她也很欢喜,笑道:“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吵。”
苏婉儿眼里没有任何人,围着朱平安问来问去没有停歇。
一直到楚慈出现,苏婉儿震惊得简直无法形容。
让叶沧羽和宋小宝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苏婉儿和楚慈亲热的凑在一块,讨论一切能讨论的东西,很快就姐妹相称了。
第二天,当朱平安踏进九重宫门,见到了那个传说的木匠皇帝时,他的心狠狠震了一下,在灯光晦暗处几乎是打了个哆嗦
天启气色看不起并不怎么好,脸上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称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