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的来历名称,高公公肯定都和您说过了。”
朱平安点了下头:“承蒙指教,我都知道了。”
木大路嗯了一声:“这是一件私活,东西上没有宫里的落款明证,但这个东西确确实实是出自宫中供奉之手,这个是没错的。
朱平安有些听不懂,心却在怦怦跳,对方的口气明显是知道内幕的。
“这个物件是出自我师兄的手。”
似乎料到他要问什么,木大路接着说道:“我的师兄早就死啦——”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刻完这个东西就死啦。”
一种不祥之感在朱平安心底油然而生。
“我师兄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当了这回差后就知道不太妙,走之前特地找到我说几句话。”
“本来我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去了,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天有人来过问呢。”
说到这摇头笑了笑:“世事难料,没想到还是当今殿下亲自来问,我师兄还真没有白死。”
朱平安的心忽然而就抽了起来,嗓子都有些变调:“是谁找他刻的这个东西?”
木大路缓缓的摇了摇头,冲朱平安吡出两行黄牙,“我若是知道,殿下觉得我还能活到现在么?”
朱平安默然不语。
木大路一颗乱蓬蓬的头似乎僵了一样一动不动,朱平安提着一口气等着好久,那颗头才缓缓的点了下去。
“我真不知道。”木大路似乎是想通什么,“就把师兄和说我全告诉你罢。”
“师兄告诉我,无生圣母有通天彻地之能,是一切神明之母,她天生慈悲,怜悯世人悲苦沉沦,便时不时转生世间,遇上有缘人就会超拔苦海。”
“无论是谁得到这个雕象,只要虔心供奉,雕象上面容显现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就是当今天生圣主。”
朱平安完全听呆了,一个雕象而已,要不要这么玄幻?
“哎哟,你们差不离就得了啊——”门外竖着耳朵听高小手实在忍不住了:“这些话说出来会杀头的知道么?”
木大路笑得开心:“是啊,我师兄就是例子呢?”
朱平安:“木师傅,当年要你师兄刻的这个雕象的人是谁,他和您说过没有?”
木大路的笑容瞬间凝结在了眼底,悠悠叹了口气:“人老了,脑子都生锈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见着朱平安就跪:“可叫奴才一阵好找,殿下居然在这里。”
高小手哼了一声:“有什么事么?”
小太监原地打了个转,恭恭敬敬道:“高公公,皇上找殿下前去回话。”
一听皇上,高小手就忙活开了,拉着朱平安就跑。
朱平安不太想动,眼神望着木大路。
木大路居然冲他挥了挥手:“殿下尽管去吧,容我在想想,想出来了一定告诉您。”
他都这样说了,朱平安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离去,木大路笑了几声,旁边涌过很多人,怪声怪气恭喜他终于有主子理了,不用在这西六所等死云云,对于这些动静他权当没听到,挪着步伐缓缓进了自已的小屋,然后将门关了。
乾清宫,天启皇帝一脸的怒容不息。
魏忠贤侍立在一旁,见朱平安带着高小手一前一后的来了,三角眉下的眼底瞬间眯了起来。
朱平安进来见过礼,“皇兄,出了什么事?”
天启帝怒气不息,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怒尔哈赤那个老不要脸居然要派使节来京谈判了!”
其实从怒尔哈赤举起屠刀嚎完七大恨那一天开始,这个在赫图阿拉成的后金政权没有一天想跟明廷议和过,他们目的简单粗暴实用,就是想通过战争的方式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获得更自由的贸易条件,还有时间。
议和什么的都是假象,但假象也需要有动作。
示弱并不是懦弱,更多的时候是一种策略。
在打下抚顺时怒尔哈赤就希望跟明廷议和,但被万历皇帝所拒绝。天启二年广宁之败,熊廷弼带着军民回了山海关,努尔哈赤居然再次来使旧事重提。
往事无数次证明,这些人是没有任何信用的,一纸和书不厕所里的纸来得实用。
只要风头稍变,女真铁骑可以和风一样,随时而来。
对于天启的怒气,朱平安表示理解。
任何人都可看得出,这不是议和,是下战书来的,是对大明实打实的羞辱。
朱平安已经能猜到怒尔哈赤在打什么主意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的辽东经略是孙承宗。
这个人从进入辽东的那一天开始,就变成了怒尔哈赤挥之不去的恶梦。
朱平安笑了起来——魏忠贤冷眼打量着他,忽然心生惶恐,他发现自已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