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缓缓抬起,瞄准了莽古尔泰。
笑声瞬间止住了——所有的目光全都汇集在多尔衮手上那个东西上,然后齐唰唰的亮了。
莽古尔泰觉得头皮子一阵阵发紧:“老十四,你想干什么?”
多尔衮哈哈一笑:“五哥不是想见识一下么,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好了。”话音一落,手已经勾动扳机!
怒尔哈赤自始至终一直沉着脸任由他们吵闹,直到此时方才变了脸:“住手!”
已经晚了——所有人都随之而来的震耳欲聋的大响惊呆了。
莽古尔泰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来,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响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多尔衮这一枪是朝天上打的,议事大殿房顶被这一枪轰出一个大洞,明晃晃的日光透下来加哗哗落下的灰,将莽古尔泰映衬的特别傻。
不知是谁先尖叫了一声:“没点火啊,没点火!”
多尔衮冲他笑了一下:“不用点火的,说话就放,方便极了。”
那人哦了一声,然后就哑巴了。
怒尔哈赤大步流星,来到多尔衮身边,一双鹰眼死死盯着那只枪。
多尔衮跪了下来,双手高举过顶:“父汗,就是为了这个,我不得不将庄惠拿去议亲。”
大帐中鸦雀无声,现在这个不是重点了。
怒尔哈赤从多尔衮手中拿过火枪,枪口烫着了他的手,可他却混然不觉。颤抖着手有样学样勾进扳机,然后迟疑了片刻,再次将枪口对准房顶——
一帐人的屏息凝气,全神贯注。
砰的一声,可怜的房顶再次开出了一个大洞。
怒尔哈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缓缓收回手,端详着手中的枪,猛得纵声大笑。
诸位亲贵一个个脸如死灰,面面相觑,明朝有了这种武器,那还打什么?大势已去了!
“不是天命眷我大金么,怎么会让明国拥有这样的神兵哪——”怒尔哈赤忽然伸开了双手,大声吼道:“萨满天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神没有回应他,倒是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血直直喷了出去!
顿时,议事大殿内就如热汤灌了老鼠窝,乱成了一团。
怒尔哈赤病倒了,四大贝勒忙得团团转,一要轮流侍疾,二要轮月理政,三要安抚惶惶不能终日的军心。
楚慈回到四贝勒府,这次没有象上次那样光鲜荣耀,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公主被明朝和亲被拒了,或多或少的目光里带着一点鄙夷。
楚慈似乎一无所觉,每日除了探望一下母亲奇垒氏,听她啰哩啰嗦的埋怨,她的心也越来越灰了。
不过还可以忍耐——她在心里对自已这样说。
金国使团回京半个月之后,终于抽出空来的皇太极召见了她。
天天侍疾又忙于军国大事,皇太极的脸显得很是憔悴。
见到她进来,皇太极难得的露了个笑脸:“这次出使明国,难为你了。”
楚慈有些受宠若惊的抬起眼来,从小到大,阿玛这样的好颜色她很少经历过。
皇太极假咳了几声,决定还是开门见山。
“听你十四叔说,这只枪是你得自于睿王朱平安?”
楚慈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那三个字,思念就象铺天盖地的潮水,瞬间足以将天地淹没。
“到底是不是?”
勉强出来的笑是不能长久的,见她木木的站着,对自已说的话置如罔闻,皇太极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阿玛,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吧。”
问什么呢?
以她对父亲的了解,既然能开口问出来,心里便已经认定,就算否认也没什么用。
更何况,她也不想否认。
这话有点生硬梆梆的打过来,把那一丝丝的勉强之极的父女情份瞬间就打没了。
皇太极恼怒的看着她:“那好!”说着从袖中取出那把短枪放在几上。
时光一下回到酒楼那一刻,她的心再碎了一次。
“此物威力奇大,非同小可,汗王已经发下命来,一定要仿制成功!”说到这里,皇太极难抑重重焦虑。
事实上,吐血清醒过来的怒尔哈赤发下三道严令:一是全力戒备山海关战事,但只许兵马威吓,不准轻启事端;二是再次亲笔写信,命人送往紫禁城,再次重申停兵和好的意思;三就是要求皇太极,一定要不惜代价,不计后果,不论用什么方法,排除万难,一定要将这枪仿制成功!
在来找楚慈之前,皇太极已经找无数工匠看过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下手!
女真一族生于马背,除了弓箭狩猎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他们这辈子最擅长的事就是抢。
可是能抢得到地,抢得到人,抢不到手艺。
工匠最终给出了一个建议:除非得到枪图,否则根本没法做。
——还是去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