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哼了一声,“你若不去,一会就是二十板子。”
高小手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经过朱平安时不忘重重的咳了一声。
等高小手走了以后,朱平安叹了口气:“皇兄,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天启半晌没有说话:“平安,这次的事你做的确实欠妥,白莲余孽的事就不要再管了。”
朱平安闷了一会:“好。”
天启轻轻眯起了眼:“西山大营的兵练得怎么样了?”
朱平安的心忽然紧了起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惊悚瞬间抓住了他的心——就象黑夜中亮起的一道闪电,朱平安什么都明白了。
自古以来帝王心术都是如此,魏忠贤的所做所为这位年轻的皇帝末必不知情,可是他还留着他,就因为这条老狗能叫能折腾。有了他在,朝堂上那些已经抱成团的大臣们就不敢将他这个皇上不放在眼中。
而现在,自已的所做所为,无形中也成了扎在皇帝心头那根刺了。
朱平安心里泛起一片冰冷的疲惫,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气数,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不想说了?”天启笑如春风,“不说就不说,你虽然年轻,办事却老道,有你这样的兄弟,朕很放心。”
就在天启站起身离座的时候,朱平安忽然出声:“皇兄——”
天启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怎么?”
望着他的背影,朱平安缓缓开口:“弹劾我的奏疏是不是很多?”
“你说呢?”天启没有正面回答,但可以当成默认。
“皇兄,我的伤还没有好,军机处的事情越来越多,长久下去,恐怕会误了军国大事——”
天启终于转过身来,眼底有懒得掩饰的惊讶。
“你的意思是?”
朱平安垂下睑睫:“我想好好歇几天,养养伤。”
天启目光闪动,犹豫与狂喜两种情绪在他的心里左右冲突不定。交出军机处,意味着朱平安交出了他现下拥有一切,包括军器司与西山大营,他真的舍得?
“也好,你肩上的事情太多,休息几天也不错。”
朱平安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皇兄。”
天启勉强让自已笑得自然:“你我兄弟,无需客气。”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接连传出来,朝野上下乱成一团。
大红人魏忠贤被贬,魏党一下就焉了,别看只免掉了一个秉笔太监,看着无关痛痒。可是明白人都清楚,在魏忠贤礼单一样的职务名单中这个职务比任何一个来得都重。
失去它,意味着失去了圣眷。
失去了这个玩意,就是老虎失了爪牙,恶鹰没了翅膀。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个消息对于魏党如同阴霾恶梦,但对朝中东林党人来说,简直是不能再好的了。
都说好事不能成双,事实证明这话不真。
紧接着第二个消息很快就传来了——崛起时间虽然短,但风头无双的睿王居然也倒霉了。
乾清宫明晃晃的圣旨告示诸臣,睿王殿劳苦功高,受伤末愈,皇帝表示非常非常的心痛,所以特下恩旨让睿王暂时安心休养。
没有人理会这一番友爱拳拳的话,他们看到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和魏忠贤一样,同样炙手可热的睿王也被免职啦!
对于颓丧已久的朝堂,简直不能太好了,喜大普奔,天地同庆。
高兴是短暂的,能够立在朝堂上的全是人精中的人精。魏忠贤倒出的位子让高小手占了,可是睿王空出来的呢?
军机处的横空出世,让大明持续百多年的内阁一家天下变成格局——内阁主政军机管兵,看似平分秋色,但在这乱世之时,兵权永远大过政权。
更何况如今的军机处有军器司与制造司,军器司秘而不宣,但是架不住嗅觉灵敏如狗的人已经闻出了几丝奇妙的味道。与军器司的低调相比,制造司则高调的不象话——君不见神仙榻和平安椅的已经成了明朝世家高门大户必备物品,与之对应的是源源不断的飞来的雪花银子。
于是所有人的眼全都红了,事情就象摆在和尚头上的虱子。
谁拿下了军机处,谁就一步登天!
这权柄风光,不啻高山俯瞰。
外头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朱平安带着南宫英雄出游去了。
京城北边有寺名西元,相传是唐代始建。
小寺不大,论名气比起洛阳白马、西湖灵隐自是远远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