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王爷意见再度相左,众军机均感觉不好插言,纷纷转着念头,偌大的宫殿瞬间寂静下来。
光绪帝多少有些不快,说实话,他赞同礼亲王世铎之意,好生搞一场午门献俘,即可展现大清国国威,又可证自己天纵神武,然奕的话颇有几分道理——对日作战毕竟未获全胜,不但辽东山东,台湾也旦夕难保,此时献俘确有不妥之处。思索片刻却将目光转向了新任的文华殿大学士李鸿章。
李鸿章交卸了北洋大臣、直隶总督的职位后便萌生退意,所任文华殿大学士虽地位尊崇,但与先前职位相比却是位高权轻,更兼翁同龢、李鸿藻等政敌执掌军机,是以轻易不肯进言,但此刻皇上目示自己,无论如何也应有所表示,只好道:“依老臣愚见,献俘之事乃末节小事,前线军情方为大事。”
刚毅管着礼部,自是希望来个午门献俘,当即道:“李中堂此言差矣,午门献俘正可显我大清国威,振我军心,一鼓作气歼灭倭寇,如何说是小事?”
李鸿章早料到会有人出来诘难,微微一笑道:“子良大人所言甚是,若是有与日方和谈之意,献俘自是上策,但若与日方续战,国师爷率部进京一则劳顿,二则耗时,若是前线示警,国师爷所部再行奔波不免疲累,失我大清爱兵之心事小,战局凶险事大。”
以李鸿章之博学谨慎,能说出这番明白之言可说罕有,刚毅虽自负,但才学能为自是远远不及,正思量着如何驳斥,却闻光绪帝又开言问道:“夔石爱卿之意如何?”
夔石乃新任直隶总督王文韶的表字,本来这次朝会久经官场的王文韶便打定了“千言不如一默”的主意,更何况明是为献俘之事争论,但实际又在战与和之上打转,实在难以决断,但皇上问到了自己头上,只好开言道:“李大人与刚毅大人所言均是老谋为国之言,只是前敌军情若何,还是国师爷最明,可下诏询国师爷之意。”
此言一出,翁同龢、李鸿藻等也先后赞同,光绪帝不禁略有烦躁:“若事事均需垂询国师,要你等何用?”
说来说去,又把担子推到了鹏的身上,只是参与朝会的谁也未料到,此刻鹏居然就在京城,亦在谈论献俘一事。
鹏将山海关一带防务交付聂士成后,以押送俘虏为由,挑选了数千练军,命王士珍、冯国璋及张祖佑统率,随同赵振、王春城等部同赴保定,自己则在方超所部的护卫下直驱颐和园。
“此役虽大胜,俘获甚多,但献俘之礼却不宜操办,因即便再节俭恐也要耗资数十万两银子,用之购置枪械岂不更好。”
对于朝中有“一鼓作气乘胜荡平日军”之说,鹏也道:“此役取胜,日方近期不敢再图京畿,可保京城安如泰山,然若再进击辽东、山东之敌却力有不逮。一则虽歼灭俘获日军甚众,然我军伤亡却也不小;二则军需消耗甚大,难以为继。应趁战局胶着之际,开办新式学堂,编练新军,同时推行财税新政广开财源以为支持。如此积蓄力量,方可力争全胜。”
慈禧虽略有不甘,但有京城安如泰山之言却也放下了心,当下便就开办新式学堂与推行财税新政事宜与鹏商议起来。
鹏惊讶地发现,这个史书所载号称顽固守旧的慈禧太后其实对新生事物有着惊人的敏感,其本性确实有着贪奢一面,但自强之心却是远远胜过那些夸夸其谈之辈。
“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且各地习俗迥异,推行新政最忌操之过急,可先于直隶、山东各一部试行之,待有成效后再行推广。”慈禧深以为然。
“八旗绿营大都腐朽不堪,可渐次裁汰,节省军费编练新军,可自满人中择其可造之才编练成一支人员装备最盛之新军,专一负责拱卫京师。”鹏这番话可是纯为消除大清皇族疑心而发,表面上是一支貌似最为强大的新式军队,实则仍是一支不经任何实战的“老爷军”,据载当年逼清帝逊位之时,这支老爷军关心的不是谁当皇上,而是自身待遇是否有变,当得到时任统领的冯国璋待遇不变的许诺后,便一发一枪冷眼看着清帝逊位。
得到慈禧的允诺后,鹏即刻赶赴紫禁城面见光绪帝,目的却只有一个——找户部要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