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道:“此举除因翁同龢自身行止确有揽权之意外,其帝师之尊亦为取祸之道。”
见孙家鼐与吴汝纶不解,鹏又道:“二位不见先前之《定国是诏》么?自古变法,向来阻力重重,叔平大人入值中枢数十年,一直勤勉,却始终依循旧制,以维新之思,却为变法第一障碍,皇上此举亦有杀鸡儆猴之举,以示变法决心之坚。”
此言一出,孙家鼐便即恍然,道:“以帝师之尊亦被开革!大小官员自然心中惴惴,然若说如此便可力推新政,不免有些……”
话未说完,因揣摩圣意已是大忌,更何况此言亦有不敬之意。然鹏与吴汝纶却尽皆明白,吴汝纶道:“然两宫此举亦或有打破旧制,另起军机炉灶之想。”
鹏点点头道:“只怕皇上便有属意康有为之意。”
孙家鼐自是知晓康有为鬻地筹款之策,亦曾看过其《孔子改制考》,便道:“此公之学识偏拗,语多荒诞,其书杂引谶纬之书,影响附会,必证实孔子改制称王而后已,言春秋即作,周统遂亡,此时王者即是孔子。无论孔子至圣,断无此僭乱之心,即使后人有此推尊,亦何必以此事反复征引,教化天下?若此公入值中枢,实非中国之福。”
吴汝纶道:“虽是如此,然只怕皇上决心已定。若行阻止,放眼天下,除太后之外,唯有国师爷或可力阻。”
见二人目光皆至,鹏笑道:“此却不难也,然只怕皇上有意革新,以致将本国师亦扫进去。”
此言一出,孙、吴皆惊,彼此对视一眼,吴汝纶道:“国师爷有大功于社稷,且非顽固守旧之人,便是变法,也不当……”
鹏摆摆手,道:“有道是鸟尽弓藏,现天下承平已久,本国师之功便不足再道,倒是那三大罪名,只怕又会有好事者再度翻出。更何况,胶州入驻德国舰队,确系俄占旅顺,英租威海,法侵广州湾之因,而本国师麾下之军仅听从本国师调遣,更是犯了功高震主之大忌。单此一节,便为两宫难容,挟变法之威,以解除本国师军政大权便为良机。”
见二人尚在思量,便又道:“叔平遭贬,其一乃确有揽权悖论之举;其二则为皇上有意重组军机;其三却为其与本国师有交。本来恭亲王奕薨逝后,李鸿章之大才便为总理军机第一人,然其亦不得重用,固有甲午失利之责,然其亦与本国师交厚却属主因,此番两宫连调荣禄、裕禄及王文韶入职中枢,便可见一斑。”
吴汝纶倒吸一口凉气,看看孙家鼐也是眉头深锁,显然,两宫相疑国师,此实为大清大变之前奏!
看孙、吴二人皆有忧色,鹏却劝道:“本国师非不舍此军政之权柄,实因中国再无二人可力撑此大局。天下虽承平,然列强亡我中国之心不死,台澎亦未复,本国师实不愿就此收手。”
这话却是鹏的肺腑之言,他遥想历史上辛丑联军入京之耻辱,念及沙俄割取北部沃土,更想到二战之倭寇侵华!目中忽闪过一丝坚定,道:“本国师虽不愿再陷内斗,然亦不会束手待毙……”
话至此,鹏已是想起后世那句名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注1:此为史料原文
注2:翁同龢乃常熟人,故当时有此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