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非妄自菲薄,尽管袁世凯所练之军甚精,然若与国师爷麾下那些虎狼之军相比,便如萤火比之皓月,更兼国师爷威望极著,便是只亮亮名头,恐怕也足以使袁部心惊胆寒。
提到国师爷,谭嗣同终于难有先前之激情,袁世凯见状,便趁热打铁道:“兵变夺权,若无国师爷允可,终究难为。”
谭嗣同忽然道:“国师爷纵然有与太后气运相合之言,然也素敬圣上,今圣上有难,未必能容。且卓如(梁启超)素与容闳有旧,而容闳刻下乃国师爷面前之红人,手握财政大权。待明日一早,卓如便即动身赴保,即便无从说动国师爷,亦足以使其两不相帮矣。”
这话更是飘渺,以国师爷之主见,又岂是容闳所能左右?袁世凯道:“既如此,公可先回,待梁先生有信,袁某人便可布置。”
这话更显推诿,谭嗣同当真大急,道:“上意甚急,我有朱谕在手,务须即刻定准一法,方可复命。”说着话,便即小心取出一份朱谕,摊在桌上。
听闻有皇上之朱谕,袁世凯登时神情一紧,随即就烛火细看时,却心头大疑。
“此谕字甚工,亦彷佛上之口气,然为何却为墨笔所书,并非朱谕?”
这话却是一语中的——清制,凡有异常重大之事,于内外奏章或特降圣旨,由皇帝以朱笔书写,以示郑重。然此份“朱谕”却为墨笔所书!
谭嗣同道:“朱谕存林旭之手,此为杨锐抄录,然朱谕确有其事,本章京可以性命担保,决无虚言。”
袁世凯再细看时,又道:“然此朱谕并无诛荣相围颐和园之说。”
谭嗣同又道:“谕内另议良法者,即有二事在其内。”
此言更是荒唐,另议良法焉能与此大凶之事相论?袁世凯心头疑云更甚,便道:“青天在上,袁世凯断不敢辜负天恩,但恐累及皇上,必须妥筹详商,以期万全。”
谭嗣同霍地起身,道:“势甚迫急,只怕寻得万全之计,圣上早已被废弑。”
袁世凯见状,已知谭嗣同心焦,便道:“本军粮械子弹,均在津营内,存者极少,须先将粮弹领运足用,方可用兵。”
这话却是正理,粮械子弹皆在天津大营,无甚理由自是不可擅领,袁世凯只道自己又寻得一理,哪料谭嗣同仿佛早已有备,当即道:“南海先生(康有为)亦夜访友人,便为袁公所提之事,最多数日,荣禄便会自行命袁公领取粮械子弹!”
袁世凯闻言却是诧异,然见谭嗣同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便想了一想,忽然眼中一亮,道:“若果国师爷两不相帮,粮弹足用,袁某人倒有一法,必可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