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洗去了疲劳,梁公公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有心情扯闲篇了,对着边令诚说道:“小边子,你知道我们这一趟干什么来了?”
边令诚也是一头雾水,因此回答道:“奉皇上旨意,到轮台捉拿高舍鸡回京听审。”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去将军府抓人,而是躲到这里吗?”梁公公闭着眼睛说道。
“怒小人愚昧,实在不知是为什么。”边令诚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梁公公的脚从水盆里缩出去,找一一块洁净的布擦着脚丫子,淡淡的说道:“吐蕃特使已经来了好几天了,高舍鸡早不杀晚不杀,偏偏我们前脚进门后脚就杀,这是给我看的。”
边令诚吃了一惊,问道:“高舍鸡留着吐蕃使节,难道是高舍鸡要投靠吐蕃?”
梁公公将擦脚布扔到边令诚的脑袋上,嘲笑道:“这倒不至于,如果高舍鸡真要想反了,把我们送给吐蕃,岂不是大功一件?他之所以留着吐蕃使节,无非是因为城内兵少,拖延时间而已。这是骄敌之策,聪明人都这么玩,你要学着点儿。”
边令诚将擦脚布叠好,放到一旁,好奇地问:“那为什么现在不骄敌了。”
梁公公躺到了榻上,很愉快的说道:“傻小子,你真是一块木头!现在我们来了,我们是干什么来的,高舍鸡难道不知道?所以啊,他才来一个破釜沉舟,命令葛罗禄士兵斩杀吐蕃使节,逼迫吐蕃军队攻城。”
边令诚吓了一跳:“那我们不就有危险了?”
梁公公自顾自的说道:“高舍鸡命令葛罗禄人干掉了吐蕃使节,这就让葛罗禄人没有了退路。然后将城中布满柴薪,要知道,这里不仅仅有唐人,葛罗禄和回鹘部落头人的家属也在这里。一旦军队战败,整个城市都要陪着殉葬。这样一来,回鹘、葛罗禄人恐怕比唐军还要拼命。”
边令诚的年龄只有十几岁,还搞不清楚这里的利害关系,因此,一言不发的看着梁公公。
梁公公叹息道:“高舍鸡实在太狠了!好得很,男子汉大丈夫,该拼命的时候就要拼命。”
边令诚虽然不明白这里的奥妙,但他对于梁公公的不作为还是担心不已,因此提醒道:“公公,皇上的旨意……”
梁公公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吐蕃大军转瞬即到,这时候应该同船共度,哪有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先把船老大抓起来的道理,难道自己也不想活了?”
边令诚不知道怎么接茬了,好在梁公公也没有打算听他发表高见,自顾自的说道:“高舍鸡一定是背城一战,战争是最没法预测的赌博,我们可没惹着谁,如果不好,我们就遛他娘的。”
边令诚终于明白了,一挑大拇指赞道:“公公高明,这就是公公让偏将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城的道理吧?”
“孺子可教也!”梁公公夸奖道:“你个小王八蛋,终于明白事了。你经常在外遛着点儿,战斗一定会在西门打响,一旦风声不对,我们立刻打开东门开溜。”
边令诚小心的说道:“小人不敢离开,高舍鸡一旦知道公公到来的消息,肯定会随时拜访公公。小人不在旁边伺候着,那成了什么体统。”
梁公公嘲笑道:“轮台是军镇,高舍鸡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我们好几十号子到来他岂能不知道?我们在城外八十里的时候,斥候就把我们的行踪报来了。”
边令诚很生气,当然是给梁公公看的,张口就骂:“高舍鸡好大的胆子,知道公公大驾光临,还敢不迎接,这不是不给皇上面子嘛?”
“你懂个屁!”梁公公不以为然地说:“这就是高舍鸡狡猾的地方,我知道你来,我不惹你,你就当好观众吧。如果一见面,戏就不好演下去了。不见面也好,一旦城池失守,我们也就不好跑了。”
边令诚挠了挠脑袋,说道:“公公,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
梁公公脸色一沉,骂道:“我们已经上了贼船,还下的来吗?如果我们现在就走,一旦轮台守住了,我们岂不成了临阵脱逃!那死的就不是高舍鸡,而是我了。我死了,你小子能跑多远,不死也得脱层皮。”
边令诚挨了责骂,吓得不敢再发一言。
梁公公缓和了语气:“如果高舍鸡一战得胜,我自然也是督战有功,皇上肯定要大大的奖赏,如果败了,趁着城内起火,我们跑也来得及。吐蕃军队会救火抢劫财物,根本就不会拼命追杀我们的。”
边令诚害怕的心情减轻了,于是想起了还没有吃饭,说道:“我去给公公要点儿吃的。”
梁公公心满意足的喊道:“要烤骆驼肉,还要当地的葡萄酒,都记到高舍鸡的账上。打赢了,自然他买单,打输了,全城都死翘翘,单也就不用买了。这里的葡萄酒是鲜酿的,京里是喝不到的,味道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