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面庞白净的壮汉,忽地排众而出,手提横刀,冲他而来,乐贵下意识地往后退退缩,背上却多了一只厚实的手。
“沉住气,别怕。”
有文三儿撑腰,乐贵心里稍安,腰杆一时挺的笔直。
那大汉大步行来,指着乐贵的鼻子破口大骂:“爷就是李茂,你也不打听打听,在怀州地方谁敢跟爷耍横!你他妈的半夜三更闲的掉蛋爬墙来偷窥你老子跟你娘干事,不孝的野杂种,摔死也是活该,竟还敢满嘴喷粪羞辱爷,你他娘的知道‘死’字怎么写吗,不知道老子教你写!”李茂猛地朝竹凉床踹了一脚,又骂:“你再他妈的在这唧唧歪歪装死,信不信爷我一刀劈了你!”
一口气骂完,李茂脸上像着了火,火烧火燎的十分难受,自小到大说过的所有脏话加在一起也没今天这么多,而所吐言语之恶毒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是出自自己的嘴。
他那一脚差点没把凉床踹翻,乐贵见李茂如此猛恶,吓得脸色煞白,双手抓着床沿一动不敢动,莫说回嘴对骂就是连喊救命的勇气都没了。
众无赖见李茂凶狠的像头发怒的豹子,一时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在客栈门口叫骂这么久,“李茂”一直躲着没露头,让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李茂就是个软蛋,软蛋骤然变成了狠人,变化太快,让他们难以适应,心里转不过弯来。
面对暴怒中的李茂,二十个人中倒有十来个心先怯了。
文三儿在胡家老店外叫骂了半个时辰,口干舌燥,刚退下去喝水晶粥润嗓子,却不料突然窜出来这么一个狠货,骂人比自己还狠。文三儿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他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没理由因为对方发几句狠就撤的。他强作镇定,慢悠悠地喝完碗里的粥,抹抹嘴,站了起来。
他个子不高,黝黑精瘦,看着其貌不扬,一双眼睛却恶如野狼。
老大出马,众无赖有了主心骨,顿时鼓噪了起来。
对手下人的表现,文三儿很满意,他向众人压了压手,甩开大步走到凉床边,单手按在了乐贵的肩上,为他撑腰打气,另只手中的铁叉重重地往青石板上一顿。
冲着李茂咧嘴一笑,问道:“你就是李茂,你们夫妻做的好买卖嘛,既然是买卖就该公买公卖,怎能坐地起价呢?不嫖你家娘子你就打人,这是何道理嘛?莫可渡是我大唐的军镇,这里有王法,有天理,有公道!”老大的演讲很精彩,众无赖群声叫好,忙着起哄。
李茂面挂微笑迎向文三儿,他的个子足足高过文三儿一头,肩宽背厚更非文三儿可比。往文三儿面前一站,似一个成年壮汉对一个单薄少年,文三儿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威压。
身后天地虽宽,自家却无路可退。他舔了舔嘴唇,将瘦骨嶙峋的胸脯用力一挺,咧开嘴勉力一笑,歪着头望向李茂腰间的佩刀,故作轻松地嬉笑道:“是真家伙?能杀人不?来来来……试试爷的脖子硬,还是你的刀硬。”说罢把头一伸,拍了拍脏兮兮的脖子求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