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围观的百姓不耐烦了,纷纷嘲笑众无赖没种,鼓噪着开打。众无赖被臊的面红耳赤,一时骚动起来。李茂见时机已到,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哈欠,望着趴在青石板上的文三儿说:“入秋地气凉,趴久了会生病的。”文三儿不应,李茂又说道:“我好言劝你,你不听,染了风寒莫要怪我。”
说完甩开大步就走,一个无赖横铁叉将李茂拦住,喝道:“打了人就想走,没那么便宜!赔我大哥的汤药费来!”
李茂喝道:“滚开!”那无赖吃了一唬,灰溜溜地让开了路。李茂边走边骂文三儿:“狗东西,有种你就趴一辈子不起来,爷没功夫搭理你,爷喝酒去了。”
围观百姓见文三儿窝窝囊囊吃了亏,心中莫不痛快,让开一条道儿放李茂出去。
待李茂走远,众无赖将文三儿扶了起来,纷纷问:“咋办,人走了,追不追?”文三儿怒道:“直娘贼,敢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拉尿,我看他是活腻歪了。操家伙,跟他明刀明枪地干!”众人纷纷叫好。
几个腿快的已经把藏在附近的兵器搬了过来,刀、枪、剑、杖、拐子、流星都有。一见文三儿众人要行凶,围观百姓纷纷撤离,数百号人霎时走的干干净净。
文三儿操起自己最喜爱的兵器流星锤,拢起众人,吩咐道:“都给我听好了,逮着了给我照死打,出了人命我兜着。”众人轰然应诺。
这时,一个街卒飞奔而来,伏在文三儿耳边嘀咕了几句,文三儿闻言大喜,向众人说道:“这厮在街角老左家喝酒,随我去弄死他。”一伙人夹枪带棒杀气腾腾而去。
“哈哈哈……”胡家老店对门汤饼店的女主人见众泼皮气哼哼地离去,忍不住咧嘴大笑起来。她丈夫喝道:“蠢货,你笑什么笑?”妇人道:“那文三儿今日让人算计了,打掉了两颗牙,却还奈何不得人家,这不可笑吗?”
“你懂个屁,这是人多,他不便动手,你等着看吧,那个叫李茂活不过今晚。”
“那倒未必,这看这个叫李茂的汉子有些门道呢。”妇人笑嘻嘻地说道,一脸的崇敬。后脑勺上顿时挨了自家丈夫一巴掌:“外人的事少搀和,和你的面。”妇人瞪了他丈夫一眼,洗洗手站在面案后面,揉面、擀面、切面、下面。
汤饼店外有棵柳树,树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白净的少年书生,见到此情此景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可笑之事不可笑,可笑。”他旁边的一个青衣小厮立即拍马奉承道:“山人这个对联即兴而起,言简意赅,富含一语双关之寓意,深刻,高,真乃千古罕为一见的绝对也。佩服,佩服。”
书生微微一笑,提起手中折扇在小厮额头上亲昵地敲了一下,喝道:“马屁精,休要岔话,我让你来寻旅店,你就找了这么一个乌七八糟的地方,真是该打。”
小厮揉揉脑袋,委屈地说:“这分明是无赖讹人,什么人能狠心让自家娘子充暗娼,那还是人吗?”书生睨了眼面案后忙碌的胖妇人,哼了声,道:“世上的男人全没一个好东西,有什么龌龊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小厮赞道:“这倒是,山人年方二八即冷眼看破红尘万丈,此等修为,古今中外难觅一见也。”书生面颊微红,叱道:“又胡说。我问你,你的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几时才能回乡。”小厮听了这话顿时没了脾气,低下头轻声自辩道:“已经是深秋了,河上一条客船都没有,怎么走嘛?要我说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这么早回去,干什么。”
书生喝道:“呔,还敢说,该打!我问你:是你陪我出来游历,还是我陪你出来玩?你倒玩上瘾了!”举扇正要敲打,小厮忽然叫道:“山人息怒,山人息怒,我有下联了:该打之人不该打,该打!”说了声该打,他突然伸手在书生脑门上弹了一指,撒腿就跑,一路抛下一串悦耳的银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