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骑着马从他们营地旁边路过,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就收到了几道很不友善的目光,三个满头扎小辫的年轻人健步围追过来,三个人的腰间都配有弯刀,目光阴狠的能将李茂连人带马撕开。李茂勒住马,目光直视着来人,四个护兵呈扇形分散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三个摩岢人却是凛然不惧,为首的一个年轻人,仰着脖子,目光阴冷地盯着李茂,眉宇间满是挑衅之意。他眉心有颗巨大的红痣,远看就像是有三只眼睛。
双方僵持之际,又有大批摩岢人赶来增援,其中一个手持双股钢叉的年轻人就站在李茂的马首旁,目光如野狼一般阴冷,骇的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他的钢叉距离战马的脖颈不足两尺,若是开战他的钢叉将在第一时间发挥作用。
李茂心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愤怒,这伙人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
南街,仅仅是年轻妇人不敢走,这北街却连他这样的带刀男子都不能走了,这是什么道理!双方对峙良久,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威严,一个黑胡子背负双手,缓缓走出人群,他冲着“三只眼”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三只眼”轻蔑地朝李茂的马腿下吐了口吐沫,转身离去,一众人跟着撤离,却是三步一回头,目光依旧阴冷的能吃人。
李茂远远地望了眼那个为他解围的人,那是一个体格健硕的中年汉子,以白布缠头,留着一部黑黝黝的大胡子。那人也打量了李茂一眼,却是一言未发。
打发了四个护兵回客栈,李茂自去县衙找薛戎,在县衙门口遇到了快手补备青墨,李茂在充任走引使后将青墨郑重举荐给了薛戎,现在他衙门里跑跑腿,办办差,习学历练。见李茂马到,青墨箭步上前从他手里接过马缰,笑着问道:“随身官自何方来,欲将何处去?”李茂道:“刚从苏女乡回来,正要去见县尊,你这是怎么啦,无精打采的?”
青墨道:“县尊出城巡视灾情,天黑前怕才能回来。我这个嘛,嗨,昨日收到消息说摩岢人要和乞丐帮火拼,崔少府恐出乱子,命我等在衙中待命,整整一宿没睡,今早刚睡个囫囵觉,这不方才又收到消息说乞丐帮跟城西鱼行约了架,今夜三更在铁佛寺外切磋武艺。冯头让咱们各自回家吃饭,天黑在二衙集结,看来今晚又没觉睡喽。也罢,择日不如撞日,请容小弟做个东,请我兄吃杯酒如何。兄长如今做了官,可莫瞧不起兄弟呀。”
听说薛戎不在,李茂正准备回家去,听到这话,笑骂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着冯头他们本该学点本事,怎么尽学了这阴腔怪调。”青墨讪笑道:“官场险恶,不如此难以存身啊。”大声招呼衙里的杂役将李茂的马牵去公厩饲喂,却与李茂一道出了兴隆坊。
路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忽听得前方有人坐地大哭,原来是一个上街买菜的妇人被乞丐偷了钱,恐丈夫责打不敢回家,眼见天黑心中害怕这才啼哭起来。
围观者见青墨到,纷纷拿他打趣,央他出来主持公道,青墨冷笑道:“主持公道,说的轻巧,阖衙只有二十名捕快,城中的乞丐不下千人,怎么主持?小偷小摸自古就有,何曾禁绝过?要说只能说你这妇人没用,偌大的年纪上个街买个菜竟被人偷了十文钱,不消说又是拿‘金鼻虫’哄你了吧,三岁小儿都知道那玩意儿是假的!自家贪念太甚,活该被骗。”妇人泣道:“我是被偷,不是被骗,长官不为小民做主,还要羞辱小民,是何道理?”
眼见青墨要急眼,李茂忙上前打圆场,拿了十个钱给那妇人说:“买了菜早点回去,明知城中乱,骗子多,就更该小心。”那妇人敛着手,道:“平白无故的,我不要你的钱。”四周人笑劝道:“这位是李押衙,刚刚升了官,这个算是散的福彩,收下吧。”妇人这才怯怯地收了,起身来,捡了篮子,向李茂鞠了一躬,抹着眼泪走了。刚走出几步却又折身走了回来,把那十枚钱掷在李茂面前,冷笑道:“原来是你,哼,我不要你的臭钱!”
李茂愣怔怔地望着那妇人扭扭摆摆地走了,却是满头雾水,不知那儿就得罪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