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易报了一个假名,自称是秦文的故旧,逃难至此。又将一封信包着一串钱上丢了上去,庄客看在钱的份上,撒腿赶去报信。报信的庄客尚未还回,雀易的几个部下已经涉水到了墙石下,接着夜色的掩护,叠人梯爬上了墙头,动作利索干净。
一阵哄乱后,庄门被海盗打开,吊桥随即放下,等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管家提着灯笼迎出来,雀易一伙已经重新关了庄门,走在庄内的街道上了。
“老恩公,是我,胡三儿。”雀易像见着了失散八辈子的亲人,向前一步,单手握住老儿的手,老儿颤巍巍地想把灯笼举高点看个究竟,雀易身旁一个汉子很不客气地撞了他一下,雀易一把掺住,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作了肉盾,这老儿也姓秦,是秦文的叔叔。雀易恐秦文换脸不认人,放冷箭害他,故而劫持为人质。
雀老三一行三十七人,到秦宅门前时只余七人,其余的都分散藏匿在庄中。秦文父子已经穿戴整齐侯在下马门外,秦文年逾五旬,虽告仕回乡多年,官威依然不减当年。雀易投帖求见时,独子秦肃建议他谨守庄门,召唤庄外魏博军出营剿匪,秦文有些动心,正在安排,忽听雀易已经夺门而入,顿时大惊失色,喝住儿子不要轻举妄动,穿好衣裳亲自出迎。
雀易和秦文寒暄之际,青墨暗暗地打量了番秦肃,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高大挺拔,气质儒雅俊朗,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唯有不经意间眼中露出的一丝邪气让人不寒而栗。或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青墨对这位美男子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寒暄过后,秦文备下宴席。秦文父子陪着雀易和青墨等人在堂中用饭,其余盗匪每人一块熟肉,一壶酒,两个面饼,坐在院中食用。
雀易没有介绍青墨的身份,秦家父子也就不问,吃喝到三更天,雀易起身谢道:“兄弟在海州的生意没得做了,我准备浮海去辽东讨生活,老先生深夜此酒,大恩大德,容来日再报。告辞。”秦文追道:“且慢!”一言既出,举座皆惊,海盗们纷纷去抓兵刃,秦家的家丁也蠢蠢欲动。秦肃的脸上顿时渗出了汗珠子。
秦文压压手,拉过雀易,诚恳地说道:“门外都是魏博军,你此刻出去,万一行踪泄露,如何能有活路,不如在我庄上躲一日,待今日黄昏,老朽送诸位出海。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雀易道:“我如今可是逃犯,老先生就不怕连累?”秦文笑道:“若说连累,怎么不怕,可因此而坏故人性命,秦某不屑为也。”
雀易拜谢,招呼众人随秦肃去了秦家的粮仓躲藏。
送走众人,秦肃目露凶光,撺掇父亲秦文道:“他们这是自投罗网,须怪不得咱们心狠。”秦文沉吟道:“这伙都是亡命之徒,得想个周全之计。”秦肃哼道:“他统共才九个人,他伤重尚未痊愈,我庄中健仆四十人,怎么拿不下他?何况他们又喝了那么多酒?”
秦文思量片刻,咬了咬牙,吩咐秦肃道:“让人把后庄那口枯井收拾一下,待会就做他们的葬身之地。”秦肃赞道:“大人果然深谋远虑。”父子二人对视而笑,分头各去准备。
青墨喝了两斤多酒,秦家家人他送回屋时,青墨摇摇晃晃,胡言乱语,头一沾枕头即呼呼大睡。但他实际并没有醉,他的酒量约有一斤,不过是那种五十度的高度白酒,喝喝这种低度酒,恰如喝水,两斤酒醉不了人,之所以装醉,是他看出秦家父子似乎很想把人灌醉。
自称青墨的年轻人其实就是李茂,随行的胡人小子则是摩岢神通,李茂之所以冒青墨之名,自有他的道理。
摩岢神通滴酒未沾,见李茂醉倒,正焦急,忽见李茂一跃而起,摩岢神通惊问道:“你装醉,为何?”李茂打了个手势,不让他说话,侧耳细听片刻,猛地拉开了门,一个伏在门上偷听的汉子哎呀一声跌了进来,摩岢神通如一匹豹子猛扑在他身上,举手就是一拳,打的那人鼻血长流,急忙告饶道:“别打,自己人。”
李茂认识他是雀易身边的一个亲随,便示意摩岢神通将他放开,问道:“你来作甚。”那汉子抹了把鼻血,道:“大当家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