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是白捡了个便宜。
李茂相信李师古会支持他拿下薛英雄的,此人在府中坐地生根,结党营私,隐然成了一派势力,这绝不是李师古所乐见的。借营田系敲打营州李家旁支,夺回营田利益。借严纨警告青州王家,用陈悦案夺回被外戚把持的财政权,李师古的步伐清晰而坚定。打掉薛英雄既能清理自家庭院,又能敲打牙军中实力庞大的方家,这绝对是李师古所乐见的。
当然,相对营田李、青州王和外戚裴氏来说,处置薛英雄和方家要麻烦的多,都押衙是军府大总管,方家在牙军中影响力深厚,稍有疏忽必酿成大祸。李茂决定缓一缓。先把陈悦的案子办好。
又姚六、王义夫的指证,陈悦雇凶杀人一事,证据确凿,论罪当斩,李茂只需把案卷往上一递,陈悦便是人头落地。但为了争取时间,李茂却像挤牙膏般一点一点的往外挤。李师古不止一次在中堂议事时斥责李茂无能,暗地里却加紧时间调兵遣将,做必要的安排。
薛英雄到底还是嗅到了一丝危险,一日,他专程造访李茂的值房。
身为都押衙,薛英雄是整个军府的大总管,找个理由来串门实在是小菜一碟。
随行担着一担瓜果,瓜果很新鲜,个头很大,显然是精挑细选过的,瓜果价值低廉,却是一份浓浓的心意。李茂笑脸相迎,二人站在日头低下寒暄了半天,都热出一身汗。
薛英雄的随行立即指挥军士往李茂屋里搬运冰块,淄青这年的夏天又热又长,冰块损耗极大,现在除了李师古和几位副使、实权判官,一般幕职都无权享用。李茂谢过薛英雄的浓情厚意,迎入值房说话。薛英雄擦了把脸上的油汗,笑哈哈地和李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茂也打起精神耐心和他周旋。
冰发挥了效力,李茂的值房水凉冰清,薛英雄却站起来准备告辞,李茂起身相送时,随薛英雄同来的韩墨将一份鼓鼓囊囊的皮包放在了李茂的公案旁。
庭院里阳光耀眼,热如火炉,薛英雄的脸上立即又见了汗珠,他大把地擦着汗水,故作潇洒地嚷嚷道:“这世道就是这么操蛋,有些人明明屁事不干,还容不得别人干点事。”
说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薛英雄一路擦着汗离开了纠察官幕。
李茂回到值房,望着公案旁那个鼓鼓囊囊的皮包,对青墨和石空说:“我跟你们打个赌,谁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我输他两吊钱。”
青墨扣着下巴,沉吟道:“不会是钱。”石空道:“我猜也不是钱,多半是地契。”青墨道:“不会是地契,我猜不是什么好东西。”石空拿起皮包,掂了掂分量,犹豫道:“这么多地契那可不老少啊。”
皮包打开,里面是一叠一叠的卷宗,是孤山镇和成武县的一些人举报李茂假借公权鲸吞地方财富的举报材料,还有一些是举报青墨等人仗势勒索财物的材料,甚至还有李茂向严纨、贾直言行贿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