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丞答应将募集的数千清海军旧部迁移去辽东,这让赵菁莱喜出望外。他跟李茂的瓜葛很深,而李茂又与文书丞关系密切,一旦文书丞的事被有心人做成了文章,他实难独善其身。
为了打发文书丞早日动身,赵菁莱动用手中资源高价收购了李茂名下的几处田产庄宅,变相支援了他一笔经费。李茂拿这笔钱在登州设立海东商社,又在赵菁莱的帮助下争取到了经营辽东贸易的特权。
与辽东贸易向来获利丰厚,李茂藉此向郓州和登州的银柜借款二十五万贯,这笔款项大部分挪作迁徙费用。
文书丞共劝动两千两百名清海军旧部答应随他移去辽东,加上他们的家眷合计有六千人,这六千人在铜虎头的严密监护下,按照李茂规划好了迁移路线,缓缓移动至登州。
一路上地方官府负责供粮供水,警戒安全,故而迁徙虽苦,却走的平平安安。
登州港内早有四十艘大海船等候,船是李茂以海东商社的名义雇佣的,渡海时前半程由登州镇海城水军负责警戒,后半程由卑沙城沙老大负责警卫。
沙老大是铜虎头一手扶植起来的海盗,纵横辽东沿海,罕有敌手。他与铜虎头有贸易往来,看在赵菁莱的面子上,又拿了李茂很大一笔好处才答应护航。
时是贞元二十年秋,文书丞渡海到卑沙城,又半个月,清海军旧部大部上岸,途中遇风浪倾覆三艘船,约五百人葬身大海,又因疾病而死者三十六人,合计五千八百七十六人安全登录辽东,在卑沙城休整十天后,乘近海小船去辽河口。
在辽河口的雁山寨与盗匪遭遇,桑容身中八创,击退盗匪。此役三百人战死,妇女、儿童被掳百二十人。
该年十月中,李茂接到文书丞的书信,言已在辽河中下游的营盘口落脚,人口仅剩四千八百,粮食损失五分之三。
这无疑是一场极其惨烈的大迁徙,除了迁徙队伍的损失,主持这场大迁徙的李茂和赵菁莱也受到了各方压力。
郓州有关李茂与清海军旧部暗中勾结,已被铜虎头盯上,即将对其采取措施的流言甚嚣尘上,李茂虽然手握李师古的尚方宝剑,也难免心中惴惴。
实践证明所谓的谣言很多时候就是遥遥领先的预言,李师古已经有两个月未曾召见他,他在想什么?
思来想去,李茂决心去找高沐探探口风。
高沐在位于中堂外当随身官时的旧值房里见的李茂。
升任判官后,高沐还是愿意留在此处办公,这里虽然空间狭小,布置简陋,却是离淄青的权力核心最近的地方,高沐喜欢这样的地方。
高沐的公案正对着门,抬头就可以看到半个庭院,他还保持着做随身官时的习惯。那时候他的职责就是侍奉李师古左右,案头工作并不多,面对大门,方便随时传召。
李茂进门时,高沐正忙于案头工作,书史请李茂在旁边一间房间里用茶,高沐抬了下头,招呼道:“不要走,茂华。”李茂在他对面坐下,书史泡了茶后退出。
高沐忙完一份要紧公文,唤书史拿走,抬起头来望着李茂,只笑不言,李茂主动说道:“我是来请罪的。”
“茂华何罪之有?”高沐依旧一副笑眯眯的姿态。
李茂便将外面的流言说了一遍,言道:“我之所以帮助文书丞渡海,为的是解除淄青的心腹之患,绝非像外人传言的那样居心叵测。节帅待我恩重如山,我岂敢有二心。”
高沐笑道:“既然心里坦荡荡,又何惧流言蜚语,相公明察秋毫,岂会被流言误导,你未免太谨慎了。”李茂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怎能不担心。”
高沐笑盈盈道:“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文书丞的事你当初就不该去碰,他在乡间聚众,相公如何能不知道,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就是要等着他自己跳出来,你半途插一杠子,自己把自己摆在了风口浪尖,你说你今日的处境不是你自找的吗?”
李茂道:“悔不当初,当初若是来求告我兄,就不会有今日的尴尬了。”
高沐道:“你这话说的还在理,同堂为僚,有事就应该互相通气,你擅做主张,用心或者是好的,但看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此事我已知道,待时机成熟会在相公面前为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