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窜上去找李方理论,却被李茂拉住。
李方黑着脸道:“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一个无赖子在此撒野?”
青墨笑道:“你说谁是无赖子,你听好了,我叫秦墨,现居左卫左司戈,淄青道扬刀军右厢虞侯官,大唐正八品武官,你说我是无赖子?”
李方啧啧嘴道:“好大的一个官,既然是官,统帅在此,为何不过来参拜?”
青墨一时语塞,李师道是代李师古而来,便如节帅亲临,文武官员论制的确应该参拜。这是礼数。几名随行的卫士在李方的嘿嘿冷笑声中站到了青墨背后。
青墨憋的脸通红,一只手已经抓到了刀柄。
李茂咳嗽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下,步入押藩府幕僚班中,和张钰并肩而立,向代李师古而来的李师道行大礼参拜。
李师道面露笑容,上前扶起张钰和右判官周茹,独独不理睬李茂。
这个小插曲让李茂心里很不痛快,酒在口中犹如凉水,饮宴未毕便告辞而去。
苏卿见李茂怏怏不快,便劝道:“算了,与小人斗气,不值当,他是代节帅而来,你只当这个头是磕给节帅的。”李茂苦笑道:“我哪是为了计较这个头,我是……”
李茂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在登州时李准曾说淄青很多人不满李师古的苛严,希望李师道能出来主持军政,李茂以为他不过是在说疯话,李师古而今春秋鼎盛,大权在握,又有子嗣,岂会容忍有人挑战他的权威,那些人的计划肯定不能成功。
此后虽风声不绝,李茂却始终不肯相信这会是真的,因为心里丝毫没有准备,所以当真相突然摆在他面前时,才会惊慌失措,才会闷闷不乐。
苏卿也不知道拿什么话劝他,身体沉重,懒洋洋的只想睡觉,就打发李茂去小茹房里。李茂心情不佳,小茹能觉察到,也不敢造次,服侍李茂睡了个安稳觉。
二日,有书吏催促李茂去节度使府,没说是什么。李茂进府后,发现警卫较平常多出一倍,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迎面遇到皇甫圆,便问缘由,皇甫圆大婚之日,李茂曾替他代过班,对李茂印象不错,便破例透漏消息说:“你不必生疑,是好事。”皇甫圆的口风很紧,说到这就不再说下去。既然是好事,李茂提到嗓子眼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现在还兼着堂前听唤的职务,无须通传便可直入中堂,这个李师古随口设置的官职,现在也不知道还管不管用,反正李茂已经许久没来中堂前听唤了。
陈静生不知道为什么拧着眉头,抱着一堆案牍从内堂角门匆匆出来,李茂立住脚步想跟他打声招呼,却被陈静生骂了句:“没长眼么,要挡我路。”
李茂吃了一唬,赶紧侧身让开,陈静生见是李茂,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却也没说话,抱着公牍嘀嘀咕咕走回自己的值房。
陈静生有些恃才傲物,说话有时不免尖酸刻薄,常让人下不来台。不过为人很是正派,是个儒雅的谦谦君子,今日这么失态,料必是受了很大委屈。
李茂没有八卦人隐私的习惯,坐到茶房就开始喝茶,等候李师古的传唤。坐到太阳一竿高,忽听中堂有鼓声,节度府内够得着阶级的幕僚纷纷走出值房,向中堂聚集而来。这鼓声是节度使召集僚属议事的鼓声,又称“二堂鼓”。
“二堂鼓”持续响个不停,一连敲了三通,这意味着不仅军府幕僚要到中堂议事,其他几个幕府的幕僚也要过来,这是有大事发生的征兆。
李茂出门与会,找到押藩府的同僚,却发现众僚的态度都很冷淡。
节度副使李希年事已高,早已处于神隐状态,传言不久就又要告仕回乡,李师道这个时候来郓州出任观察副使,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李茂跟李师道不对付,联系到近日的传言,他即便不出事,也在押藩府呆不久,跟这样一个人保持距离在眼下这种敏感时期无疑是明智的。
人性如此,李茂也不计较,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却见皇甫尖从角门走了出来,走的风风火火,一头撞进茶室,迅即又折身朝中堂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四名甲卫,个个杀气腾腾,望见李茂,皇甫尖用手一指,叫道:“跟我走。”
李茂振衣走出人群,四名卫士旋即站到了他的身后。
四下里死一般的宁静,李茂如今绯闻缠身,走到哪都是人们关注的对象,这种场合下被甲士带走,众人都有一种特别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