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道:“本来说好的,明天就过来,昨天又推说身染疾病,说要迟两天来,我看他是抹不下面子。”李茂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进士科难考,三次落榜也算不了什么,怎么就搞的如此灰心丧气?”对青墨道:“明日我们一起去找他。”
陈数第二次落榜后,借酒浇愁,酒后与人厮打,老奴护住后脑勺挨了一棒子,不多久便辞世。他家道虽然败落,花钱却依旧大手大脚,早先有老管家约束着,尚能度日,而今没人管没人问,变卖祖产的钱被他如流水般花出去,不到半年就流落街头了。
此刻正寄居在敦义坊的贤良寺,靠给和尚抄经文、描画壁画谋一容身之地,得空再到街上代人写信,换俩小钱喝酒。
李茂二人来到贤良寺,向功德箱里敬献了一份诚意,这才道明来意,主持僧胖胖的脸上有些发红,忙领着李茂来到后院柴房,令小沙弥开启户门,正躺在干草上做梦的陈数闻听门户响一跃而起,高叫着冲了出来,眼睛被阳光一刺,顿时哀叫了一声。
青墨怒道:“你们这帮和尚,怎么如此虐待陈先生?”
老僧脸一红,道了声阿弥陀佛,身边的小沙弥叫道:“为何关他,你问他自己,喝醉了酒耍酒疯,不该关起来吗?”老僧颂了声佛,连道善哉。
陈数揉揉眼睛,笑道:“秦兄,怪我,怪我。是我违犯了寺规,理当受此罚。”
青墨自幼在薛家为奴,本姓遗失不可考,发迹之后,人听称他为青墨,以为姓青,料是胡人之后,青墨为正本清源,取与青相近的秦为姓,自称“秦墨”,后李茂在为他请官录名时也就写作秦墨。
陈数跟青墨并不熟悉,听他自称姓秦,便呼以秦兄。
李茂道:“前两日听说你病了不能赴约,原来是犯戒被关押。我问你,愿意来我院中做个书记吗?”
陈数道:“我若不愿意,就不会变卖家产买酒喝了,不喝酒就不会耍酒疯,不耍酒疯也就不必谎称生病不能赴约了。”李茂哈哈一笑,要带陈数出门,陈数向老僧施礼道:“乞请赏一件僧袍,再借一盆水,修理一下头面,好重新做人。”
老僧道:“若能割舍过去,蓬头垢面又如何。”陈数道:“改头换面,最后一丝牵挂也断了。”老僧道声善哉,命小沙弥准备热水,剃刀,亲自为陈数修了头面,又取出一袭青衣,道:“这是你当初质押在寺里的衣裳,从今以后你又做回曹州陈数了。”
陈数换上旧时衣裳,谢过主持僧,跟李茂出门来。来时青墨就多带了匹马,此刻笑问陈数:“会骑马吗?”陈数笑道:“虽然三年不中进士,我也是一儒生,儒生岂可不会骑马?”飞身上马,动作潇洒至极。
李茂将陈数安置在书吏房,青墨为主,其为副。秦造眠收拾停妥后,来向李茂辞行,李茂让青墨送他出城,青墨归来问李茂道:“他一出城就飞马走了,并无半点留恋。”李茂笑道:“我抬举他做官,他高兴还来不及,留恋什么。”
秦造眠去后不到三天,淄青道就荐来一个新人,姓林名英,高沐在荐书中说此人才思敏捷,文采斐然,建议李茂用作贴身书吏。
秦造眠离京,李茂辟署陈数为书吏,到林英来长安前后不过三天时间,看似巧合,李茂却不这么认为,心念一动,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任命林英和陈数为书房书吏,而将青墨调任院主随身。
陈数知道林英是郓州荐来,也试探出林英有真才实学,对李茂的这个安排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