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说不准,我就见过没戒疤的和尚。”
“那是野和尚,不是真和尚。”少女快人快语,“我看他不像是坏人。”
“你看……嘿嘿,你看不是就不是啦,我看他就是!依我说你们就不该把他救回来,来路不明,你们知道今早四呆子问我什么吗,问我家里是不是藏了个人,后晌村正也问了。”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母亲不安地问。
“我,我当然说没了。”
“坏了。”老大紧张地说道。
“当。”母亲手一哆嗦,碗摔在了桌子上。她惊恐不安地望着老大。
“四叔后晌也问过我了,我说是我家大表哥,在城里得罪了人,挨了打,来乡下养伤。”
“糟了,四叔是个精细人,他一定要来问个究竟。”
“那可怎么办呀,孩儿他大,你给拿个主意。”
“慌什么!”齐老汉不满地喝道,“就算他是个逆贼,老四也不敢报,都三天了,知情不报也是死罪,连坐,全家杀头。”
“那……”老母亲有晕菜的迹象,手足无措不知听谁的好。
“我看没啥,肖先生都没说啥,他人多好,真有事,肯定让咱们把人送走。”老大说道。
“对,对,对,大郎这话在理,真有事肖先生肯定要知会咱一声的。”
“知会不知会我是不知道,可为了救这人,咱家可是欠了肖先生一屁股债。”
一直跟两个孩子撕扯的老大媳妇忽然插嘴说道,嘴撅的能挂个香油瓶。
“闭上你的破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老二不满地嚷道,老大瞪了弟弟一眼,没说什么。老大媳妇真的闭了嘴。
全家人一起望向家主,老爷子像尊菩萨,呆坐半晌,眨了下肿眼泡子,终于说道:“人跟禽兽的区别就是人不能见死不救,他是好是赖,都不能死在咱们家里。”
老汉说过这话,第一个离开桌子,老二随之离开,临走前望了眼陶盆里所剩的一点清汤寡水,但想到母亲一直揪着心什么都没吃,他还是舔了舔嘴,默默地走开了。
李茂后来知道这户姓齐的人家都是地道的农民,三代尚未解决温饱,他们是在郓州城外的泄洪道边找到自己的,那时他趴伏在水草上,一根木料恰巧搁在他的下巴下面,恰巧将口鼻抬出水面,正是这抬高的一寸救了李茂的命,否则早因窒息而亡。
李茂的伤势有多重,从隐居乡里的前郓州名医肖正义裹的厚厚的绷带上可见一斑。
李茂福大命大,大难不死,齐老汉说的对,村正不敢把他举报给官府,因为在李师古死后,郓州城内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混乱,政令朝立夕改,不断有人被杀,罪名莫名其妙,今日是人上人,保不齐明日就破家败产,充军三千里,妻女籍没为奴。
在这种情况下,或者是没有见过大世面,但绝对熟透人性,老奸巨猾的村正怎肯去趟这趟浑水,立了功,能得到多少好处还在两说,即便有,层层盘剥后到自己手里也剩不了三瓜俩枣。而一个不慎背上了通匪的罪名那就是个家破人亡。
即使一切顺利,那也不成,今**拿他性命去换富贵,明日他同党来报复如何是好,城头上王旗变换,说能保证自家的旗帜就能千秋万代的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