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能占据曹州靠的是魏博的支持,交换条件之一便是切断铜虎头与宣武之间的秘密商道,迫使铜虎头答应与魏州方面接上买卖,将西伸的财路转道向北。
李茂断然回绝了卢世山,丝毫不留回旋的余地。
秦墨劝道:“即便不与宣武合作,也不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情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李茂道:“现下我们不结冤家便要结仇家,我若跟宣武勾勾搭搭,势必要得罪魏博,试问我们有什么本钱得罪魏博。你想脚踏两条船,到头来两头都要落空。”
韩弘得知李茂不肯通融,大怒,即派大将武定山率所部六千人以协助剿匪为名进逼至南华县边境。武定山是韩弘义子,宣武有数的猛将,所部六千是防遏魏博的主力,久经战阵,勇悍异常,其若以主力攻击曹州,李茂恐三天也守不住。
曹州城内一片恐慌之际,魏博参谋田炉的使者已悄然进入宣武的军营,魏博使者警告武定山:宣武若出兵曹州,则魏博也将渡河南下,共同参与曹州剿匪。
武定山派快马向韩弘请示方略,韩弘目下正和王叔文打的火热,有心在地方上搞点事情出来,不过与魏博交兵,非其所愿,综合权衡后,韩弘决定暂不冒这个险。
武定山奉令率主力回营,仅派偏将率三百人入南华县境内协助李茂剿匪,李茂派石雄与之会合,两军在南华境内踏平数十亩冬麦后,宣布剿匪成功,欢饮一场各回各家。
曹州人口不足十万户,健壮男子皆被抽去平卢军中效力,所余者多老弱,李茂募兵所得虽有三千人,素质却实在一般,募兵成功后,李茂连看一眼都没有兴趣。
有人劝李茂挑拣精锐,淘汰老弱,以节省军费。
李茂笑道:“曹州地方贫瘠,即便是刮地三尺也养不起几千兵,我们还得向外想办法。”
向外想办法,第一步自然是向魏博要钱要粮,田季安当初答应按五千军马的额度供给李茂两年军料,第一批军料已经拨付到位,精打细算可以支撑一年。
魏博这条大腿够粗壮,暂时也还让抱,但时间注定不能太久,以田季安年轻气盛的性格两家闹翻脸只在旦夕之间。
在魏博这条大腿翻脸之前,李茂还想抱抱淄青这条大腿,这绝不是开玩笑,李茂不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派秦墨和冯成道出使郓州,向李师道提出借军粮两万石,军械甲胄一千五百套。
李师道黑着脸听完秦墨所提要求后,一言不发地走了,把秦墨和冯成道丢在军府大堂大眼瞪小眼。
回到军府内堂,李师道让把几个参谋和李公度叫来,哼哧了半天,方道:“他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他怎么就好意思向我开口,占我的地方,杀我的兵,竟然还向我邀功请赏,要钱要粮,这他娘的当我是冤大头么?”
出于维护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李师道一再强按爆粗口的冲动,最终还是失败了。
众参谋纷纷斥责李茂无赖,说到激动处吐沫乱喷,迫使李师道、李公度不得不躲入锦屏之后。李师道见李公度一直不吭声,心有不满,四下无人便问道:“瞧你这意思,这事还是我做错了。”
李公度满脸春风道:“友军渡河南下,替我平乱,做主人的供给食粮,这是天经地义的嘛。李茂这么做岂不正是向郓州示好?”
李师道哼道:“我不要他惺惺作态,我要他滚蛋。”
李公度道:“滚蛋,早晚是要让他滚蛋,不过眼下却还不能。先得稳住他,供给食粮,遣使慰问,把他当友军对待。”
李师道冷笑道:“你便是割肉喂他,怕是也难以挽回这个白眼狼的心。”
说到这,李师道忽然焦躁起来,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豹子,浑身都是愤怒,一会怒骂方阳贤无能,一会骂毛雄混蛋,一会又骂郓州城中的那些扯后腿的,最后连长安大明宫里那位病残天子也怨上了,怪他老躺床上不上朝,若是早降节旄给自己,何至于让自己名不正言不顺,难以号令三军?
眼看这股无名邪火就要朝自己泼来,李公度赶紧劝道:“曹州地方贫瘠,势不能供养数千军马。今我若断其粮饷,其必彻底倒向魏博,终成我心腹之患。反之,我若供给粮料,其有所依傍,必与魏博不和,以田季安的躁狂性格,再稍加挑拨,用不了多久他两家必然翻脸互斗,届时我再断其粮料,曹州不战可下。”
李师道眼睛一亮,喜道:“此计大妙。”赞过又道:“就不怕他倒向宣武或武宁?”
李公度道:“武宁张愔德不能服众,威不能镇压三军,而今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一门心思想着归朝去享清闲,他岂肯因李茂而与淄青为敌?至于宣武,韩弘恨不得活吞了李茂,岂会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