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大半辈子，看事情自然也远很多，深知有那么一些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看表象。

他知道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拿下女儿，最好是断去一只胳膊，或者是一根舌头，等那人回来再赔罪。

然而一边是女儿，一边是恩人，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女儿。可惜他们一生正直，如今却做出了陷恩人于不义的行为，晚节不保，真的是命运抓弄啊。

“希望恩公能原谅我们两父女吧……”看着倔强的女儿，老人摇头轻叹。

“放心吧，爹，女儿已经向夫君替恩公求情了，夫君答应女儿不会为难恩公的。想必这样一来，恩公也会理解我们的。”

老人拿眼一瞪雨儿，怒道：“你觉得白无常那小子像心胸宽阔，耳根子软的人吗？你这是在给恩公落井下石！”

老人一叹，又道：“希望你落的这块石头能彻底绝了恩公的生路，不然……”

……

天色渐暗，斗转星移。

行至山涧，四周静籁，没有虫鸣蛙叫，山中有数十团强大而恐怖的气息盘踞，虫儿不敢轻鸣，那是卧虎宗历代镇压的大凶大恶的修士。

只有衣袂摩擦碰撞的“挲挲”声。

雪妃忽然问斜月，“你觉得人性可信吗？”

斜月一愣，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可信。”

“哦？”雪妃看着斜月，他的答案并不出乎她的意料，然而她心里还是想听听他的解释。

“我的师兄，一个心肠很好的师兄死了，死在一个奸人手中，我师父说了一句话，他说可惜。”

斜月的眼神有些迷茫，他似乎看见了当日那一幕的情景。

那日阳光正好，很适合晒被子，师父见了师兄的尸体，眼勾勾的盯了尸体上心口那道致命伤很久，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最后说了一句，很好。

却不是可惜。

斜月道：“他天赋很好，所有人都说他是冷月帝国修真界近千年来最有可能晋升化神的人。他的心肠也很好，所有人都说他不应该是邪道之人。”

“然后他死了，死在奸人手中。他太善良了，太容易亲信人性，所以他死了。”

斜月笑了笑，道：“我想活得更久一点，所以除了你，我不会相信任何人。你呢？”

雪妃愣了愣，心想，这人又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雪妃偏了偏头，长发微荡，然后她道：“我相信着人性。”

“哦？”斜月诧异，他以为她没人性。

雪妃斜眼瞧了眼斜月，知道他不信，或许此时正在心中诽谤自己。

雪妃没有生气，她重复，“我相信人性，所以我才能利用人性。”

人性多变，只要掌控规律，自然能加以利用，这并不比农人掌握天气时令，然后利用天来种庄稼难多少。

“四年前，有一户善良的修仙世家缺钱，刚好我路过。”

斜月傻眼，天啊！修仙世家会缺钱？这他妈要有多善良啊！

修仙世家在凡俗大抵都是附近一带的土皇帝，拮据到缺钱的地步，那家人究竟是有多本分，有多善良啊！

“之后我动用关系，打通关卡，让那户人家的大女儿很巧合的偶遇了一个豪门公子。所幸那个大女儿并不像她家人一样憨傻，她是个异类，虽然有些死心眼，但是她有着几分你一样的机灵劲，最后她成功嫁给了那个豪门公子。”

“之后有着大女儿送来的金银财帛，那家人不再拮据落魄，据说如今还将以前遣散的仆役召回来了。”

“所以他们视我为恩人。”

“然后呢？”斜月问道，他不信雪妃会无缘无故的大费周章的行善，她不是这种人。

“然后他们背叛我了。”

相信人性会被骗，尽管很讽刺，然而这毕竟也是一种相信。

“你这性子真适合入佛教，大彻大悟的真彻底！”斜月夸赞道。

“然后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雪妃看了斜月一眼，淡淡的说：“这不是你该问的。”

斜月耸耸肩，识趣的不再说话。

他们走进了一个小山洞，看见了一个手脚被铁链缚住的金丹强者，他蓬头垢脸，浑身污秽，却不臭。

雪妃有些失望，不是他。

金丹强者抬起头来，眸如鹰隼，眼神凶厉的看向两人，“桀桀”怪笑道：“呦！好嫩的丫头啊！好精壮的小伙啊！来的正好啊，老夫好久没开荤了……”

雪妃面无表情，她看着蓬头垢脸的那人道：“臣服，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