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不怎么会鉴定书法,但董其昌他还是知道的,那是明朝后期的一代书法大家,笔风清风飘拂,微云卷舒,颇得天然之趣,对后世书法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董其昌的书法并不是一开始就好,相反,他早年的字很难看。十七岁时,董其昌去参加会考,本来应该是第一名的,但主考官嫌他写字太难看了,就把第一名给了董其昌的侄子。这让董其昌大受其辱,回来后他发愤图强,研究和临摹了很多书法大家的字,最后自称一体。
郭方年和老向也上前仔细鉴定一番,最后都颔首道:“应该是董其昌的真迹,看风格,确实是他早期的作品,其间确实能看到一些其他名家风格的眉眼。”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董其昌这幅作品,风格还未臻于大成,仍受了其他名家的影响。
“老王,这幅字很不错,董其昌的作品,可是太为难得了!”赵新明又是一副恋恋不舍状,趴在字卷上不肯起放手。
老王嘴角上翘,露出得意神色,他看着这边还没发表意见的刘阳和段胖子,“你们两位也帮忙瞧瞧吧。”
段胖子连连摆手,“我自己的字都是狗爬叉,哪懂这个,就不献丑了。”
刘阳平时也喜欢写字,听到这话,他就走了过去,站在字卷前看了片刻,眉头皱了起来,他问旁边的赵新明,“赵老板,这字真是董其昌早期的作品?”
赵新明一竖眼,“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人的字,我或许能看错,董其昌这么出名,他的字,我是绝不会看错的。”
刘阳就摇了摇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幅字就是假的了!”
屋里的人就有些奇怪,这是什么逻辑?就连一直坐在那里喝茶的段胖子,也走过去看了两眼,想知道这幅字到底有何秘密。
只有王老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嘴巴张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郭方舟问道:“刘大夫,能说说原因吗,也让我们几个都长长见识,到底这幅字假在了哪里?”郭方舟很纳闷,凭他自己多年的书法鉴定经验,这幅字绝对是真的。
“说出来几位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事实如此!”刘阳指着那幅字,“我不懂什么书法,我是从医术的角度来观察的。根据我的观察,写这幅字的人,当时中气已绝,写完这幅字,七天之内必亡,药石无救。而董其昌是出了名的高寿书法名家,如果这是他的早期作品,就有些违背医家常理了。”
古人云:书文字画,皆有中气行于其间,故能从中看出书家的穷通寿夭。笔风圆转流利,其人必定圆滑世故,比如弃赵投元的大书法家赵孟頫;笔风雄浑沉厚,其人必定忠义不屈,比如颜真卿。
看书法除了要看字体字形,也要看字的筋骨正气。
老向是个酷爱书法的人,他相信字是有精神在内的,听到刘阳的话,就又上前仔细观察了一遍,最后摇头道:“看不准,这幅字还真的有点看不准啊。”
说完,他坐回位子里,喝了一口茶,道:“我在清代的一本古书《鸥陂渔话》中曾经看到一个故事,说的是清初大书法家、大医家傅青主。有一次傅青主喝醉了,写了一幅狂草后,就去睡了,第二天起来之后再看,突然怅然,称自己的命不会长久。儿子问他原因,他说从字中看出自己中气已绝,命将不久。傅青主的儿子这才承认,说这幅字并不是父亲你写的,是你昨晚睡了之后,我临摹的。傅青主更加悲伤,说既是如此,怕是你的命也不会长久了。事后不久,傅青主的儿子就去世了,对傅青主的打击非常大。”
放下茶杯,老向叹道:“没想到刘大夫和傅青主一样,都是观气的高手,可惜这幅字的真假,还不好说啊。”
赵新明此时看着王老板,道:“老陈,这幅字既然是你淘换来的,你能不能讲一下来历?”
王老板脸色有些失落,摆了摆手,没好气道:“就是淘换来的,有什么可讲的。”
老向眉头微蹙,这可不是王老板该有的表现啊,平时真假有争议的时候,他一定会吹胡子瞪眼,拼命维护自己的看法,怎么今天有些兴致不足的样子呢。
对照前后一细琢磨,老向突然明白了,****的,这姓王的一定是早就知道这幅字是假的,他今天带来的东西又被大家鉴定为是假的,他扫了面子,就拿出这幅字,想故意想考究大家的眼力,可惜的是,骗过了所有的专家,却让做大夫的刘阳给一眼识破了。
古玩这行里,假九真一,想混出名气非常不容易,所以越是有名气的大家,就越是爱惜自己的名声,像今天这样,三位高手能为两位外行免费鉴定东西,本身已经非常难得了,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故意下绊子,要让你栽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