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光这才意识到花灯是晚上才有的节目,那白天出去玩什么,看什么?李荣光虽然不想与虫儿分开,可以他目前的身份来说的确尴尬得很。
虫儿看到李荣光略微沮丧的表情,笑着说道:“没事,阿姐约好了天长公主和寿安公主,咱们等到坊市一开就出去玩,天色还早,你再睡会,阿姐去煮些吃的。”
李荣光点了点头,爬上木床,虫儿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他强自拉住。
看着他红得都快挤出水来的脸庞,虫儿笑得前俯后仰,戳了戳李荣光的脸蛋说道:“羞羞羞,还怕黑啊。”
李荣光一滞,却暗自长吁了一口气,他不想让虫儿操劳,但脑子里却总有种怪异的羞愧感,于是便拉着她不让她离开却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虫儿笑了笑又合衣躺在他身边,却不自禁往被子里缩了缩,眼角飞起一丝娇羞,看来她也有些不习惯。
两人心中都有些奇怪的感觉,谁也不说话,但总感觉有种独特的香味充斥在四周,不知不觉便都沉沉睡了过去。
黑暗的世界里有很多奇怪的光亮,缓缓地往李荣光的柴房飘来,猛一看去觉得是万家灯火,即便看见一大片,也会被人以为是月光。
“咚咚,咚咚!”
晨鼓响了两遍之后,里荣光才睁开眼睛,心中估摸着应该天快亮了,也许五六点了,他无奈地想着,因为他不明白这五六点在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虫儿又睡了个回笼觉,整个身子蜷缩在李荣光的怀抱中,年关刚过,更深露寒,真不知道往常她是怎么过来的。
李荣光想到这些便情不自禁地将她搂在怀里,那一刻,他觉得很平和,很充实,仿佛抓住了一生的幸福。
又是一通鼓响过之后,李荣光听到了近处宫门、城门、院门、坊门、墙门等等各种大门开启的声音,他心里想到,既然要跟虫儿度过一个值得纪念的一天,就一点也不能浪费。
说走就走,李荣光随即叫醒了虫儿,虫儿也明白他的心思,两个人早饭也不吃,便兴冲冲地往外走去。
十六王宅在长安城永福坊中,而百孙院则在南北紧邻永福坊的兴宁坊中,出了兴宁坊的南坊门便是长安城的承天门横街,之所以叫承天门横街,是因为承天门是三大内宫之一的西内太极宫的正大门。
也许时间尚早,守卫坊门的内侍宦官们忙碌不已,似在准备什么,看到两个孩子从夹道出来,反而还吃了一惊。
李荣光行动不便,虫儿声音沙哑,两人衣着普通,怎么看也不似百孙院的王子王孙,出行无仆从,无车骑,有脸色不善的宦官不等两人说话就要呼人来捉,还捏着嗓子喊道:“哪里来的野娃娃,敢在内院行走?”
虫儿正欲说话却见李荣光抢在前头咳嗽着说道:“我们是住在水渠边上那处柴房里的野娃娃,不知几位公公可曾听闻。”
这话说的看似普通,实则有些深意。
李荣光虽然身形较高,看起来十来岁的样子,但真实年龄才五岁,虫儿倒是比他大一岁,但两人站在一起却显得年幼一些。
“本公公何曾听闻……”那位阻住李荣光两人的宦官大手一挥正欲让左右先将这两个娃娃绑了再说,却突然被人打断。
“住口,不长眼的蠢货,这两位是光王府上的。”身后有一位穿着大红色宽袍长袖,头戴幞头,高履大马的官员模样的青年男子喝道。
李荣光与虫儿不自禁望了望这人,这人白面无须,看起来倒也年轻,却不知是何许人也。
周围的一众宦官俱是跪地参拜道:“见过枢密使!”
“枢密使?”李荣光一愣,这次他没有回想起任何东西来,尽管他听着这职衔的名号极为耳熟。
“见过两位……呃那个小贵人。”那位枢密使只在马上略微做了做动作,话也说得极是圆滑,谁也不得罪。
“枢密使客气了,我们姐弟想趁上元佳节出去逛逛,不知这坊门可出得?”李荣光倒是不经意间也拽起文来,那枢密使看得一愣一愣的,眼中透出难以理解的光芒。
“哈哈哈哈,出得,当然出得。下人不识礼数,唐突了贵人,某在此赔不是了。”枢密使虽然口中说着赔罪的话,但心里却暗自奇怪,自己今儿个怎么就在一个娃娃面前落了下风呢?
“多谢枢密使。”
李荣光与虫儿异口同声说了句,相互搀扶着出了南坊门。
坊门之内,那位枢密使望着两个孩子虽蹒跚却格外自信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昨天圣人午睡之际做了一个怪梦,梦见群虫围攻金龙,惊醒之后以为凶兆,急忙传令在紫宸殿召见几位宰相。
枢密使兀自想着,他不知道圣人与宰相们说了什么,但至少有一件事是确凿的,那便是圣人被那怪梦一吓,出了一身汗,病情竟然大幅好转,如今传令各司,要于今夜前往紫云楼赏灯。
枢密使想到此处,对着周边的内侍们喊道:“快些准备迎驾事宜,没准圣人就要从这门出来,你们居然还有心思为难百孙院中的皇亲国戚?”
一众内侍们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心里却想着谁能知道那种模样的会是皇亲国戚?
当今圣人与“四千岁”关系不错,真要为难他们这些无品无衔的仆役,千岁们自也不会怜惜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