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他嘴角露出一个与他身形年龄极不相称的微笑,怎么会有女孩叫这样名字的。
“幺郎,幺郎,你能说话了?”
阿姐人还没进门,欣喜的声音却远远传了过来。
“对哦,阿姐。”李荣光轻轻应了句,一点也没觉得别扭,那声“阿姐”叫出口之后他才发现竟是那么自然,那么富有感情。
我们真的是相依为命的姐弟,李荣光给了自己一个暗示,将唯一的一丝疑窦深埋在了心底。
虫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挂满了笑意,她一边将喉头的喉核取出,一边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递到李荣光嘴边。
“给,饿了一天了,这是我从好直长老那里要来的蒸饼。”虫儿的声音动听之极,仿佛是草原上的百灵,带着阵阵春风。
李荣光心里有很多疑问,诸如这馒头与蒸饼的关系,诸如好直长老是谁,诸如今天去大人府上了没有,诸如又为何叫虫儿这名等等,可到头来他一个问题也不想问,面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倾尽所有照顾着他,他也要倾尽所有信任她,珍视她。
也许轻诺太过草率,也许人终究会变,但李荣光知道,自己哪怕有朝一日因为面前这女娃失去生命,他也必定死而无怨。
李荣光似乎有种独特的能够洞悉人心的天赋,而这也让他们两人没有因为这意外的苏醒和即将到来的变故失去彼此的情意。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李荣光因为千年虫的干系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幺郎,吃啊。”阿姐知道李荣光还不能动手,索性将馒头放到他嘴里。
李荣光径自咬了一口,酥脆香甜,到似乎是真的用做饼的法子做了个馒头。
“姐,你也吃一口。”他轻轻说了句。
“嗯!”虫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眼角深处的一丝不舍藏了起来,照着李荣光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好香啊!”她忍不住出口赞美,她尝到了一种似酒非酒,似花非花的特殊香味,她不敢相信好直长老做的蒸饼怎么会这么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李荣光脱口说了一句,直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阿姐吃过了。”虫儿又将饼递了过来。
“那咱们一人一口,你不吃,我也不吃。”李荣光笑着说道。
虫儿迟疑了一下,又笑开了花,使劲点了点头。
姐弟俩言笑晏晏,吃个饼居然吃了大半个钟头,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一转眼日落西山,到了宫禁时间,宫内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暮鼓之声,咚咚咚咚,仿佛直击在李荣光的耳窝里。
“宫禁了,我收拾下,幺郎,你先休息吧!”咚咚的街鼓之声仿佛提醒着什么,虫儿在李荣光的注视之下开始在柴房内外忙碌着。
虫儿给李荣光抱来换洗的床单,却发现李荣光今天没尿床,意外而惊喜地摇了摇他的脑袋,说了句真乖,李荣光报以甜甜的微笑。
虫儿随后又拉过一张木凳置在床前,李荣光一看那光滑的凳面便知道她此前便一直坐在这凳子上睡觉,想到这点,他的心里难过极了。
正如虫儿所想的那样,他的手脚还是行动不便,但已经恢复了知觉,可是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虫儿此次去大人府上必定得到了什么,而有得就有失,她那突然间有些含蓄的依恋不就证明她将要失去什么吗?
虫儿忧心惴惴地做了很多家务,她天真地以为呼吸匀称的李荣光已经睡熟,不自觉摸着眼泪。她洗了中午剩下的衣服,晾在屋外,又换了水郑重地清洗了天长公主的大袖襦袍,
约莫戍时四五刻时分,虫儿借着朦朦月光煮了一晚汤水端给李荣光,正打算唤他的时候,却猛地发现李荣光静静地凝注着她,那眸子中仿佛藏着一个月亮,越看越发明亮,越看越发深邃。
虫儿一惊扔掉了手里的汤碗,滚烫的面汤洒了一地,她有种心虚的慌乱感。
李荣光掀开被子,缓慢从床上下来,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的绸衣绸裤,他弯腰捡起那只陶碗,陶碗磕掉了一角,他拂了拂随即站了起来,竟比虫儿还高半个头。
“大人府上给出的条件是什么?”李荣光默默问道,眼神深沉得可怕。
虫儿哑口无言,呆立着望着他,良久才说道:“王妃答应照顾你,条件是让你住进王府。”
“咣当!”
李荣光手里的陶碗再次掉在了地上,又磕出了一个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