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才子什么的在大宋朝根本就不算个事,离经叛道口出狂言者更是屡见不鲜。而朱熹之所以会为世人所忌惮,除了他为官时攒下的清名和一身臭毛病之外,更有崇安的家族势力做支撑。
虽说刘子羽那一家子在大宋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真要收拾起来也废不了多大事。可若是让朱熹轻易就在福州扎下钉子,进而获得了额外的资金来源,谁又能保证他不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为了能够避免那种不利情况的出现,更是为了在朱熹羽翼未丰之时就先断其臂助,各地茶商们早就在某些有心之人的指使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凌文佑进行打压。在让这个混蛋知道地主不是那么好当,没了进项即便坐拥金山银山也得乖乖滚蛋之余,顺便再给朱熹及其门徒一个严正警告。
也就是在货源最为紧张的时候才有人以最低廉的价格收购,平日里就算采摘来的上好茶叶全烂在了货仓里都无人问津。对此,朱熹倒是表示出了一定的歉意,但那能有什么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产逐渐贬值,凌文佑没兴起跟鱼寒当初一样的心思,琢磨着把自己老师给活吞了就已经算是很讲义气。
这是老天开眼了啊?听完凌文佑声泪俱下的讲述,鱼寒不仅没有为自家兄弟的遭遇而产生一丝同情,反倒是窃喜不已。
从临洮一直走到临安,双方不但产生了默契更对彼此的心思有了一定的了解。别的或许不敢保证,但鱼寒很清楚凌文佑可以不在乎名声,可以承认一切委屈,甚至能够在某些时候笑对屠刀,唯一能让他真正感到恐惧的也就只是一个“穷”字!
朱熹的失误,加上福州士绅的全力打压,无疑是为鱼寒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凌文佑为了摆脱穷困潦倒任人鱼肉的局面,可是什么都敢去做的。而眼下,这混蛋不正好就是被人逼到了悬崖边上么?这个时候根本就用不着伸手去拉他,只需在背后轻轻踹上那么一脚,他就得乖乖地上了自己的贼船。
“凌兄,这……”根本就不用刻意去伪装什么,同样无权无势的鱼寒确实在这件事情上无法提供任何帮助,他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把困难无限放大,彻底绝了对恩师都心存怨怼的凌文佑最后那点希望。
很传统,却能更深地伤及到凌文佑那颗已经无比脆弱的心灵,鱼寒只是描述了一个事实。宋金两国之间暂时的和平让大宋境内土地兼并之风愈刮愈烈,枕与安乐的满朝文武如今都把眼光盯在了土地之上。这么大一片茶园,甭管是谁看了都难免会眼馋。而这些人一旦起了觊觎之心,又岂会在乎一个无权无势刚从金国逃回来的酸秀才?就算是要顾忌到朱熹的那张臭嘴,不好意思强行霸占,但人家不能想点别的法子逼迫凌文佑就犯?
“啊?”并不深奥的道理,却犹如晴天霹雳让凌文佑变得更加手足无措。这还有没有点天理了?不就是稀里糊涂地拜了个老师么,咋还要受到诛连?原本以为剩下的半辈子里只能省吃俭用就已经够倒霉了,却没想到还有更加悲惨的结局在默默等候自己去接受,真要是眼睁睁地看着偌大的家产都化为了泡影,活着还有啥意思?
“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糨糊,情急之下凌文佑也只能是再次将希望寄托在了心怀不轨的鱼寒身上。“贤弟,贤弟,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好歹也看在咱一起逃亡数月的这点情分上,给出出主意呗!”
“凌兄此话可就显得见外了……”义正言辞地表示出了自己的愤慨,很清楚人只有到了即将崩溃的时候才是最好糊弄的,火候还不到,鱼寒自然也就不会在把自己的那点心思给抖搂出来。却没忘了火上浇油,长叹一声道:“只是就眼下这情形,咱怕还得先忍气吞声一段日子再谋解决之道!”
“别啊,贤弟……”忍气吞声?这得忍到啥时候去?难不成真要等待家产被霸占完了,自己才痛定思痛,又在恩师的严加督导之下寒窗苦读数十载去某个正规功名,慢慢熬到出将入相的那一天再去琢磨这如何收拾掉对手?这可是在过日子,不是唱戏好不好?
“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眼瞅着再磨蹭下去,牛郎中又得多了个实验对象,暗自庆幸阴谋得逞的鱼寒才着颇为“无奈”地小声嘀咕道:“只是这法子太过凶险,一个不好就得掉脑袋,小弟也实在担心……”
“有啥好担心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运气好点下辈子还能投个富家子弟!只有这穷日子过起来永远看不到个头才最是让人心寒。”嚷嚷着,凌文佑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凑上前去问到:“贤弟,你该不会真是想要入赘吧?不是愚兄的胆子小,可你瞧瞧那些个湖匪,当初穷得都还不如咱这群逃难的呢!这事可不能干啊,就算真得掉脑袋,那也得找点有盼头的事来做!”
为啥每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自己入赘老君寨呢?难道穿越后变得年轻的这张小脸很白吗?无奈武力值实在不及自家那未来娘子,强忍着将凌文佑这混蛋给踹飞出去的冲动,鱼寒颇为愤慨地应道:“凌兄瞧小弟是那种人么?然事机不秘必招奇祸,小弟不是不想说出这法子,实在是担心凌兄你胆子太小,一旦知晓怕是得被吓出个好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