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某些蜀地的军政要务处理起来比在蜀道上驱马急驰好几个来回都还要难，这才迫使已经感觉有些弊政不除实在无法展开工作的虞允文抽空回到了临安找孝宗皇帝做请示。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就被问到了关于庆王所谋之事。只不过这种连颇受官家尊敬的帝师史浩都没能看上半眼的密折，自己就算知道了其中的内容又岂能妄加评论？

“爱卿但讲无妨，朕既许你观之就是想听听你的见解。”示意起身行礼的虞允文重新坐下，孝宗皇帝的笑容不禁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微臣叩谢官家厚爱！”说是叩谢其实也就是坐着拱拱手而已，毕竟除了金人极其余孽之外，历代华夏正统王朝甚至包括蒙元在内，还真没几个皇帝喜欢让自己的臣子跟个大乌龟似的趴在地上说话。稍事犹豫，足智多谋的虞允文当然知道孝宗皇帝此举绝非是在装腔作势而是真的想要了解他的看法，也就恢复了平日的神态坦然应对道：“依臣之愚见，此策若是稍加完善或可为之，只是朝廷实不宜插手。”

鱼寒给出了一个大的框架，庆王及其谋士们耗费数日苦功制定出了详细的计划，但在孝宗和虞允文这种真正的谋略高手看来其中还是存在着不少的瑕疵甚至是疏漏。只有站在更高的高度对这个虽有新意却仍显幼稚的损招进行重新审定并做出一些必要的修改，才能有真正获得批准执行的可能。

至于虞允文说这种破事不能让大宋以官方名义去做，其实也非常合理。毕竟这招太过阴损，无论成败，传了出去总是有损大宋作为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的形象。至少这个消息一旦走漏，不管是金国还是些个听上去很可爱的萌古诸部，肯定会将大宋给恨得咬牙切齿，只要逮到机会就很有可能实施武力报复。所以，想要朝廷帮忙完善这个计划可以，想要孝宗皇帝给特别划拨一笔数额巨大的资金也不存在任何障碍，但执行的时候必须去找个倒霉蛋出来背黑锅接受受害者及历史的谴责。

“若真可行，朝中何人可议此事？”能够坐上那个天下至尊之位的人能有几个是真傻？更何况这还是宋代呢，根据宋人自己写的史书所称，每位官家诞生之时总是少不了满屋红光天生异象，搞得跟神佛下凡最少也得是外星人降临似的。有着如此传奇的经历，又还被誉为南宋名副其实的中兴之主，孝宗皇帝又怎么会没看穿其中的利弊？征询虞允文的意见，那只不过是因为有些话实在不好从他嘴里说出来而已。

“官家心中既已有定夺，又何必为难微臣？”当皇帝的都那么聪明了，身边的臣子当然也不会太笨，前一个问题虞允文扭扭捏捏地回答也就回答了，反正不管是金人还是萌古人本身都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好印象。但这后一个坑他若真顺着孝宗皇帝的意思跳了下去，那得罪的可就是大宋朝堂之上的某些权贵，届时他在蜀地碰上的麻烦还想不想有个解决的时候了？

“爱卿倒是谨慎之人。”或许是因为太清楚虞允文的苦衷，孝宗皇帝虽语带调侃显得有些不快却也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只是话锋一转提出了更难为人更可能让虞允文掉脑袋的问题。“最近朝野之中盛传庆王与恭王因储位之争而祸起萧墙，卿想必亦有所耳闻，不知对此有何看法？”

“天下之事自有天下人议，官家又何必在意这些闲言碎语？”这都已经涉及到了皇室最忌讳的问题，更何况以虞允文的老谋深算能猜不到孝宗皇帝心里其实早就有了最佳人选？既然官家选择了由两个王爷瞎胡闹以达到转移世人视线，他作为臣子的若是在这个时候显得太过聪明提出什么见解，那就算真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给人砍的。所以继续打太极拳，左顾而言他才是最正确最有效的应对之策。

“数年不见，卿倒是愈发老成。”连着提出两个毫不相关却有些刁钻的难题，孝宗皇帝其实并不是真得想要从虞允文那里获得什么答案，他只是想通过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看看这个被寄予了厚望的重臣是否已经开始磨掉棱角变得圆滑。而最终的结果让孝宗皇帝很满意，因为只有一个懂得观颜察色知晓世间险恶的虞允文才足以完全应付蜀地乃至朝堂之上的复杂局面。“只叹庆王他……”

“此事若成庆王更不可为储，高人之言今尚在朕耳边回响。”长叹一声没有继续说出对庆王的评价，却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当然了，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高人敢说出这句话，孝宗皇帝肯定不会说，虞允文也不会愣头愣脑地去打探。“倒是此次为庆王献计之人，不知爱卿可有何评论？”

虞允文还不知道鱼寒当年就已经用个仿造的传国玉玺糊弄过当今官家，当然孝宗皇帝也肯定不知道，否则那混蛋还能在罗殿逍遥数年？怕不是早就被人给拖出去砍了脑袋！而这一次他之所以会重新为人所关注，主要还是因为他不仅脑子不灵光就连眼神都出了点小问题，挑来拣去的居然选择了帮助老实厚道的庆王。这要是把那个馊主意说给了恭王一党的人听，人家还会把他的名字给写在奏折上么？

“望之不似人臣，却也可堪一用！”好不容易等到孝宗皇帝问了个自己可以畅所欲言的问题，作为西南诸路的最高军政长官，怎么算罗殿都还属于其管辖范围内的虞允文能不赶紧给出个比较靠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