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寒虽不是历史学者也并非军事专家,但好在他不管怎么说也是穿越而来的混蛋。在那个足不出户就可知晓天下事的年代,生活在繁华都市靠坑骗他人为生的鱼寒就算再不关心不也还得稍微了解一下实事?否则他还怎么去跟人套近乎,怎么去搭人家的话茬?总不能让他跟人一见面直接把赝品给摆到桌上,然后说一句:“来瞅瞅这是俺刚捣鼓出来的破烂,赶紧给个靠谱的价,完了俺好回去睡觉。”吧?况且就他从事的那个特殊行业,能不接触大量史料么?
本来就比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多出的近千年的见识,想要从那些为自己知晓些皮毛的后世经典军事理论中挑选出一两条来应景,这并没有什么困难。而穿越前多多少少积累了那么点古文功底,这些年身边又一直有那个迂腐的朱熹存在,也足以保证鱼寒能够熟练地使用一种容易被这个时代所接受的方式将心中所想给写出来,就算达不到振聋发聩的效果至少也能算是一篇中规中矩的应试文章。
所谓的军事理论难题,对于鱼寒这种穿越者来说其实并不能构成多大的障碍,他顶多也就是需要为遣词用句犯点难而已。可那剩下的最后一道题却让他不得不赶紧耗费大量精力去猜测其背后更深层次的用意,因为一旦在这个问题上出现了偏差,接下来所要面对的麻烦可就不止是眼前这点。
一道既和军事有关却又可以说是南辕北辙的考题,很是有些让人感到诧异。以至于能让鱼寒都感觉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宋孝宗朝乾道五年的武举考场,而是正在皇宫大内进行的职业外交官选拔。
几十个字的题目,但总结起来又是一个显得有些自相矛盾的话题,即在朝廷大军忍辱负重的情况下如何维护现有的宋金之间睦领友好关系!这……这是应该出现在选拔大宋未来军事统帅的武举考场上的题目?怕是把朝堂之上那些个满腹经纶的重臣们给请来,也不能给出一个能完全令人满意的回答吧?
作为一支军队的统帅更应该上知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人和,能审时度势总揽全局不斤斤计较于一时一事之得失。这些话都没错,可问题是都让军队去忍辱负重了,谁来承担保家卫国驱除敌寇的任务?没有一支强大且不可战胜的武装力量形成足够威慑,又凭什么唬得野心勃勃的完颜雍那狼崽子不敢南侵?
以鱼寒那颗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不出这个答案,而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骤然出现的这道显得有些荒诞的题目,到底是朝堂之上某些心怀叵测的重臣所设下圈套,为的只是根据考生们的回答分清敌我,顺带以那些符合要求的试卷为理论依据阻止大宋收复故土,还是得到了孝宗皇帝的授意?
如果是后者,那么孝宗皇帝想要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不想跟金人玩了,打算学他那便宜老爹夹着尾巴蹲在皇宫内苟延馋喘?或者说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在不引起朝中败类太过反感的情况下,用特殊手段选出一批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心狠手辣腹黑无比的军事帅才?
“喔喔喔……”
雄鸡破晓,一缕阳光洒在了武举考场之内,也照进了鱼寒的心中。折腾了一宿,这个混蛋终于决定暂时放弃那个阴暗的想法,用一种自己认为相对比较稳妥的方式去迎合孝宗皇帝那深不可测的心思。
“臣本愚钝之人,初观《史记》闻韩信受胯下之辱而为之羞,然年岁稍长……”鱼寒不是什么热血男儿,他只是一个有着自己小算盘的混蛋,但他最终做出的决定却是不去迎合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那种偏安一隅的想法。以韩信引,不仅仅是因为他无愧“战神”之名,更在于楚汉相争时他率先提出了统一天下的伟大战略。
没指望能做到出类拔萃,鱼寒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讨好孝宗皇帝,通过一系列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甚至是被篡改了时代的“曾经”发生的事实告诉这位中兴之主,忍得胯下之辱待厚积薄发是无比英明的决定,大宋朝也会因此而获得足够的休养生息的时间。但这期间该做的小动作还得做,就算是跟没脸没皮的西夏学些损招也未尝不可,反正圣人都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只要能三天两头地恶心得完颜雍腾不出手来,管那么多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