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发生的变故彻底激起了大宋方面所有人员的愤怒,就连那位在台上充当裁判的考官也不顾自身安危冲上前去,施展出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力量将深受重伤的公孙翕屠托出丈许,使他避免了遭到正欲不顾道义展开攻击的兀里彦的致命打击。
“这就是尔等所谓礼仪之邦的考生么?”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都已经使出了偷袭那种无耻的招式,金国使节却还好意思舔着个脸在一旁指着群情激奋的大宋考生们不懂得待客之道。
“肃静!考场之内休得喧哗!”平日里在朝堂上串下跳,成天嚷嚷着要弃笔从戎统帅朝廷大军北复中原的汤大人却在金国使节那并不具备多少威胁的目光注视下选择了妥协,还以谄媚的一笑转头却对场内的大宋考生们抖起了官威。“尔等做出如此有失体统之举,就不怕被革了功名逐出场外么?”
失望,哀怨,悲愤……
一句“革除功名驱离考场”让愤怒的人群迅速安静了下来,考生们目瞪口呆地盯着看台上那位威风凛凛的主考官大人,似乎还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嘴里蹦出来。
“此事自有本官与上国使者交涉,何时轮到尔等妄自做主了?”很是满意自己的官威能够在这种关键时候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汤大人得意洋洋地挺了挺腰板,转过头却对金国使节依足了拜见上司的礼节轻声询问道:“下官如此处置,上国大人可还满意?”
“嗯!”就这种色厉内荏的东西,大金国使节早就已经见惯不怪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甚至都懒得用眼角余光去瞟一下那个浑身上下都泛着令人感到一阵恶心的奴才气息的大宋国主考官。“去告诉场内竖子,他们既然能对我大金国勇士展开车轮战法,我们自然也就可以提供点特殊的援助。这次本官也网开一面,场内众人无论是何等身份若有不服者,皆可上台一战!”
“上国大人虚怀若谷,下臣自当感激涕淋。场内断无不服之人!”或许身居高位者的都有这种习惯吧,总是喜欢代表这代表那代表全人类的。自己的脊梁骨在瞬间折断,汤大人却还不忘替场内的众多考生做出决定。
金国使节的“好意”被迅速传达,在那种并不隐晦的警告之下,不敢赌上自己前程的考生们如今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但在某些人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开始蔓延着一种特殊的情绪。
“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没有人注意到洪适是何时来到了鱼寒的身后,也没人能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悄声念出这句花蕊夫人的大作。并非本次武举的考官之一,但谁让他是又一次奉了皇命前来巡视考场呢?原本只想借机再看看某个已经被关注的混蛋会有何惊人表现,却没曾想会见到如此令他心寒的一幕。
“学生见过大人!”心中已是波浪滔天,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己的无能,鱼寒却依然对并不认识的洪适保持着应有的尊敬。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还不忘替场内的众多考生辩解道:“俗语有云‘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今吾辈同仁受座师之训稍有犹豫,大人又何必太过苛责?”
“好一句‘惟有功名忘不了’,莫非……”洪适能不知道出现这种情形的根源所在?可他又能怎么办?仗着位高权重上去把主考官汤大人给拖出来一顿痛揍,然后撺掇着考生们把金国使团给灭了?
话刚说到一半,洪适却突然发现面前这个鱼寒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眼前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考生,听说就是当年那个为履先主之命历尽艰辛献上传国玉玺,紧接着就被官家打发到罗殿去却因政绩突出而回京述职,偏偏又辞官不做最终被钦点前来赴考的归正之人。这种有些狡诈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洪适不想问,他只想就这么饶有兴趣地静静观望,看看这个小混蛋是不是真能放下名利之心做出点与众不同的事情来。
“追名逐利虽是人之本心,怎奈学生从小就没心没肺的。所以……”如果说校场之内还有谁不会去考虑汤大人那句话所具有的威慑力,怕也就只有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更不该前来参加武举考试,只是为了执行官家旨意顺便来躲几天清闲的鱼寒。“翟大哥?”
“说吧,鱼兄弟你想台上那东西咋个死法?”只因不具备打擂的资格才会憋了一肚子的怨气,这个时候金国使节既然敢放出那种大话,自家兄弟又提出了要求,翟崇俭还用得着去犹豫什么吗?
“随便吧!一盏茶的时间够吗?”要比沙场作战的经验,在北地统帅义军征战千里常常以少击多的翟崇俭能比台上那个叫兀里彦的金国蛮子差?要比个人武艺,这……正常情况鱼寒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让自家兄弟去欺负人。要知道佟二牛在翟崇俭的面前那可是经常被揍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可就那个已经外出避祸的憨货都能在两个多月前仅靠十五个部族青壮的掩护下轻易突破大宋护送官兵和金国使团侍卫的两道防线,把那个李家二公子给拖出来踩成了废物。
“鱼兄弟你都这么说了,俺还能有啥问题?”翟崇俭不是传说中面如重枣的关二爷,他可没那种温酒斩华雄的本事。可要是收拾一个已经被累得都快丢掉了半条小命的金国蛮子都还得花上一盏茶的功夫,那不是在对他进行羞辱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