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末将不敢苟同大人此言!”平常对这个睿智的老者颇为敬重,但急于建功立业的完颜襄此时并没有猜到对方的真实用意。“宋国虽富,然其为君者只知偏居一隅者不思进取,为臣者更是醉生梦死枕于安乐,其国更是到了兵疲民弱实不堪一击的地步,若吾皇此时不取又更待何时?”
“荒谬!”已然顾不得什么君前礼节,因为张谋鲁瓦很清楚用这种幼稚的理论根本不足以提振朝臣信心,让完颜雍顺利地开始实施南侵计划。“汝只知南人羸弱享乐成风,却不知江南之地钟灵毓秀人才辈出,莫非是忘了当年采石矶之惨败?”
采石矶之战虽然是完颜亮惹出的大祸,却也是金人心中永远的痛。若不是张谋鲁瓦有资格倚老卖老,这朝堂之上还真没人敢提及那件因宋国横空跳出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虞允文导致大金国十数万勇士无功而返的旧事。
“老大人此言差矣!”同样的年轻气盛,勤敏好学博通经史的完颜承晖此时也站了出来,虽然他只是个内廷的侍局长,却也同样想要成就一番辉煌。“宋国既有昔日之康王主政,任他出再多的天纵奇才之辈亦难有所作为,老大人岂不见如今就连那虞允文也只能是困居蜀地处处受制于人而至再难有所作为?”
“少不更事!”看来已经老得经常气都喘不匀的张谋鲁瓦这次是打算舌战群雄,一个人把这出戏给唱下去。“江南一地湖泊众多交通便利又物产颇丰,更有长江天堑为屏易守难攻。且康王虽怯,然今日之宋国毕竟有赵昚小儿为君,观其此次所行之事亦不失为一代英主。如此人心未失又占地利之国,岂是百万大军一朝一夕所能灭之?”
“老大人所言虽是有理,却也略显谨慎。”作为军方的重要人物,沉毅素有大略的枢密使纥石烈志宁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表示了对年轻一辈的支持。“宋国虽不可灭,却也并非不可一战!”
“哦?不知宰相大人何出此言?”老东西,终于肯出面说话了?张谋鲁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深知位高权重的纥石烈志宁随便一句话就足以顶上那些个后生晚辈瞎咧咧上大半年。如今自己只要再给他一个话引子,剩下的事就完全可以不用操心了。
“自吾皇继位,革新弊政重用各族之精英,重挫宋国北进野心之后本是为顾及天下苍之福祉欲于其修好共予百姓休养生息。怎奈宋国君臣竟而不识时务使出此等卑劣伎俩,若不加以严惩,今后岂能有我大金国安宁之日?”虽然是稀里糊涂地发了一笔意外之财,虽说是根本不知道金融战争的可怕,但当纥石烈志宁知道这件事情的缘由后还是非常愤怒,所以老成持重的他现在会说出这种话也完全可以理解。
“宰相大人所言甚是,然下官实在愚钝,却不知适才所列之困难该如何化解?”完颜雍到现在也没说话,那是因为他的决定其实早已做出。而张谋鲁瓦的任务也就是配合演好这出戏,既要为他的大金国争到兴师南下的大义名声,又还得打消朝臣们的顾虑。
“汉人常言‘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吾深以为然。宋国虽踞长江之险,然其江北之地亦不失繁华且兵备松弛。”纥石烈志宁的意思说穿了还是想继续玩以前那套老把戏,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发动突然袭击蚕食部分大宋领土,即便失败也要狠捞一笔顺便给大宋君臣留下个烂摊子,从而遏制住其发展的势头。“故老臣虽深知吾皇慈悲为怀不愿毁人社稷,仍要犯颜进谏,奏请吾皇先取一地以儆效尤!”
“老爱卿之言固然有理,然朕与宋国子侄有盟誓在先,若是骤然兴兵讨之岂不是……”该说的话都已经通过心腹大臣给说了出去,完颜雍所需要做的也就是装腔作势一番,然后再“被迫”答应去施行早已制定好的计划。
“吾皇仁德!”到了这个时候还看不出端倪,那可真就没资格位列朝堂了。大多数本就是被叫来充门面的金国朝臣自然也懂得现在该说些什么,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大殿之内再也没有站立之人。“然宋国君臣倒行逆施,既有犯我大金国天颜在先,今更有逼得沙平蛮作乱在后,臣等祈请吾皇为天下苍生而兴义师以伐无道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