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葛布衣裳,头发绾成一个道士混元髻,脚下芒鞋,手里竹杖,身上一个小包,一脸愁苦的他跪倒在地,用最郑重的礼节向着英灵跪拜了下去,然后,嘴里虔诚的念着《后土往生经》。
在这哀鸿遍地的战场,这一缕清音不知道搅动了多少人的心神。不少人也虔诚的向烈士大礼跪拜下去。
王摩心有所感,想起了一首很久很久以前的歌。他大声而虔诚的颂唱起来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
山何巍巍,天何苍苍
山有木兮国有殇
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身既殪矣,归葬山阿
人生苦短,岁月蹉跎
生有命兮死无何
魂兮归来,以瞻山河
身既没矣,归葬山麓
天何高高,风何萧萧
执干戈兮灵旗矗
魂兮归来,永守亲族”
冥冥中的那股力量或许真的存在,将死的战士眉目含笑,疼痛的战士忘记了疼痛,山贼忘掉了自己的罪与恶,静静的聆听着王摩用沉痛而澎湃激昂的声音唱咏这古老而神圣庄严的歌谣。
它有一个不一般的名字——《国殇》!
远远的,走来了一批人,当先的昂首挺胸,落后的狼狈不堪,身边,还跟着一群虎视眈眈的黑水营战士。或许是陪同,或许是押送,谁知道呢。
他们也有点惊奇于医护营的气氛,更好奇黑水营的打扮,也为黑水营的战力而震怖。迷惘,忐忑,欣喜,不屑,厌憎。
但不管怎样,他们终究是来了,终究是要面对黑水营这个陌生而强大的势力。
“来了!”王摩不再吟咏,他随意的在身子上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拿起布条继续为下一位战士包扎。“听说座山雕杜充同你们说了三件事。我这个人比较好,我的事情少一点。所以,我要和各位约定两件事。”
“第一,军政府要接管掌控整个江口分州,顺我者昌逆我者丧,希望诸位有自知之明,更希望诸位了解清楚了军政府到底是怎样的政府,做出明智的选择,好生配合军政府改造自己,重新做人。否则,我认得你,我手中的刀须认不得你。”
“第二,明儿保宁府的杜若飞要到这里来演一场大戏,我呢,就需要诸位陪着我同他演一场大戏。还望诸位好生配合一二。”
“最后,一个小小的请求,因为前面是要求嘛,这个请求就算不上要求了。”王摩笑笑,一脸和煦,又竖手指了指那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遗体,“这里缺少入殓的棺木,布匹,草席,香烛。希望诸位对这些救了你们小命的恩人尊重一点,感恩一点,拿出一点行动。你们,懂我的意思么?”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和他们情报里的王家大少有点不一样。对面这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穿着一身麻布衣服,上面甚至有破口,脚下一双草鞋,哪里有一点公子哥的样子。但就是在这么个人的指挥下,官军数年都奈何不了的雕匪被全歼于此,甚至他们人数都没有雕匪多。官军没雕匪强,雕匪没他们强,这……
何况那王家的管家石敢当现在已经占了镇内的库房,正清点物资呢!打败了雕匪,又迎来一群比雕匪还凶的虎狼之徒,何苦来哉!
“老夫铺子里还有五十匹细布,一百匹粗布。老夫愿全部捐献!”一个反应快的人首先响应。这是城里一家商行的老爷子,他闻弦歌知雅意,当场表态,然后,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你一句我一句的捐出了许多物资。
“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辈,那就公平买卖!”王摩回了一句。“我们军政府不是土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众人点头称是,至于心底里到底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他们各自回去安排,很快就按实数将物资送到了原本雕匪扎好的营地。王摩也召集干部开起了临时战后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