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亥天和帅气青年的眼神并没有在燕姨的身上逗留多久,这种骚得入骨的娘们不适合他们的口味,撑死了也就眼前一亮,但陈绍例外,这头在外留洋三年的牲口,在那对性极具开放的美国,自然没少偷腥,只是习惯了野花后,这牲口事后良心发现还是家花香,至于香到何种地步,用饥不择食形容却是贴切。当然,也不是说燕姨多么如何不堪,这一切只是吴亥天三公子哥儿一味的想当然罢了。
吴亥天带头找了个毗邻虎子一桌的位置落座,貌似是为了分享这破败饭馆里头天花板上唯一的一台吊扇,在这大热天的,这种行为确实无可厚非。随便要了几道家常菜,吩咐微胖的老板上菜快点后,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有点诡异,衬合着屋顶吊扇的“扑哧、扑哧”声,有点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味道。
巴渝食府的老板叫张爱国,五六十年代里头很大众、很响亮的一个名字,伴随着这个响亮的名字四十几年,张爱国也没折腾出多大的风浪,为人也没有重庆爷们应有的彪悍,有点小市侩,不过实话说,张爱国烧菜还是有那么一手,一道道重庆菜做下来,也着实地道儿,川菜系具有的麻辣酸香被他发挥出了五六成,这在嘴巴比较刁的燕姨看来,已经很可观了,暗下打定主意这地方以后就是她的御膳房。
至于碳头,虽然家境殷实,但山野乡村的,大鱼大肉还是少见,开饭前念叨了句“食色,性也”,便开始风卷云涌地扫荡起了餐桌上的美食,很符合他雷厉风行性格。而对于旁边饭桌上的几头外来牲口,虽然碳头艳羡他们一身光鲜,但也只是艳羡,他自是不会傻X到端着杯酒挨个儿敬过去,低声下气地说些“交个朋友”之类的混账话,他的谄媚只对虎子哥,这是过命的交情,用虎子姥爷的话讲,碳头、小鸡同虎子就差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虽然小白私下也骂过他不要脸,没骨气,是个一心只想往上爬不带把儿的贱货,那时碳头只能笑笑,有心摸摸这小家伙的脑袋,但想起之前小鸡摸了小白脑袋一下竟被毫不留情的咬了一口,只有作罢,到最后对小白的满腔溺爱只能化作一股深沉的无奈,道:“你不懂的。”是的,小白不懂,不懂碳头的立场,或说是原则。至于吴亥天一行三人时不时飚射过来的赤裸眼神,碳头视而不见,和虎子待一起,轻松之处就是不必动脑子。虎子所指之处,就是碳头他啄木鸟小刀血溅之地,只因为这个叫赵三忌的男人,碳头,他服!
小白打从点完菜那会儿,一门小心思就惴惴不安,三分忐忑,七分内疚,在她想来虎子哥可没少听她老爹念叨“事出反常必有妖。”就她心里的这点小九九,睿智的虎子哥肯定瞧出了端倪。她的七分内疚是源于不能这么浪费虎子哥的血汗钱,虽然虎子一向节俭,吃不完的东西只要不过于残羹冷炙,大都会打包,至于三分忐忑,小丫头担心燕姨舌头稍微一长,就把自己的秘密开诚布公地告诉了虎子哥,那时候虎子哥肯定会生气的。所以面对一桌子类似电视里头看到的满汉全席,小白却是食不知味了。
虎子吃饭很温文尔雅,这在没少进过西餐厅的燕姨看来,优雅得近乎艺术。社会上层圈子里的人以前她没少接触,就算受过一些标准西方贵族礼仪教育的圈内大少,即使再怎么绅士得令人蛋疼,那份宠辱不惊恐怕也不及虎子的十分之三。或许这个叫赵三忌的男人身上的那股与之年龄不相匹配的淡定更彰显了他那独特的气场。当然,这股淡定虎子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无意识的王八之气外放,类似于“久病成良医”的道理,虽然不贴切,但旁人自是无法体会一个5岁起就跟一古典老头厮混的家伙,即使不会青出于蓝,但耳濡目染之下,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的境界还是有的。“食不言,寝不语”一直被虎子姥爷奉为金科玉律。
《说文》,三,天地人之道也。谓以阳之一合阴之二,次第重之,其数三也。《史记?律书》数始于一,终于十,成于三。倒和易经里头三爻秉承的中庸之道、大乘之道不谋而合。忌之《佛学大词典》,贪、嗔、痴。《大乘义章》“于外五欲染爱名贪”。《大乘五蕴论》,“云何为嗔,谓于有情乐作损害为性”。《俱舍论》,“痴者,所谓愚痴,即是无明”。三忌,好名字,想到这儿,燕姨抿嘴一笑。对于这些生僻拗口的玩意儿,虎子不太明白,燕姨却清楚,不是她肤浅的泼妇着,只是折翼后堕落了。
不温不火地剥了只大闸蟹,去壳、挑肉一系列动作利索,丝毫不见拖泥带水,将挑出的蟹肉放到小白的吃碟里,虎子呵呵一笑,道:“你点的,就算撑着了,也得吃完,今天不打包。”说完回头又挑了只鲜肥的,重复之前利索的动作,把挑出的蟹肉放到燕姨的吃碟里,“托小白的福,虽然心疼菜金,但这螃蟹确实新鲜,虽然时下不是吃大闸蟹的最好季节,但海鲜就贵在个鲜字,燕姨尝尝,我这葛朗台可难得大方,这钱不能花冤了。”燕姨感激一笑,虎子这孩子就这点讨喜,实诚,不矫柔,不做作。
瞅了瞅眼巴巴望着自己也能给他剥螃蟹碳头,虎子笑骂道:“你丫的吃你的,论剥蟹功夫,我自认低你一筹。”碳头抗议,说虎子厚此薄彼,有了媳妇忘了哥们,不带这样明目张胆重色轻友的。
虎子脸红,燕姨哂然,小白狠狠地嚼了嚼口中的蟹肉,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