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一气呵成,绝对不超过一秒。这样的身手果然是绯岚这种半调子比不了的——所以她才想要避个风头,可意料之外的是,他还是追上来了。
她没有挣扎,也知道挣扎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儿戏一般,只是举起手来做出投降的姿势——也不晓得那个年代的人到底看不看得懂。
当然,好在我们的景大人就算没看懂那姿势,也懂了绯岚已经回神不会大惊呼叫,便松开了手,依旧是冷冰冰的没有先说话。
绯岚很惊讶为什么景翳又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锦衣卫会出现在这里,那自然表明这场大战已经白刃化,大明也终究要全面的采取一些行动了。短暂的惊讶过后,她转过身,看了看他那张依旧美得惊世骇俗的脸孔,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先引了那不爱说话的景翳开口:“景大人,我不问您为什么又来我们这里,我只想说求您放过我吧,别总缠着我行不行?我惹不起您,您还不许我躲一躲吗?”
“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景翳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
绯岚自觉逃跑无力,也就干脆点了点头,稍稍带些不耐烦似的皱起了眉。“好,您说吧,我听着。”
“……我把张允修放了。”
一听这话,她下意识的望向景翳,凝视他那如镜般无神的眸子许久,却不明白他到底这么做是为哪般。“……真的?”
“嗯。”
绯岚没有去问他为什么,只是愣了许久,方才垂下头来,说了句,“谢谢。”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却突然发觉就连道谢的言辞也变得匮乏了。
“我只是放了他,去哪里,过得如何,我不知道。”景翳的话语依旧不带情感,却仿佛猜中了绯岚将要脱口的疑问一般,如此抢先回答。
“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她只是仓促的道着谢,却不知道出了道谢外,她还有什么话可以对面前的人说。
副千户应该是不小的官职,他亲自来带走阿初也能看出阿初对他们的重要之处,但是私放了人犯——就算是他,恐怕也难逃责罚吧。
“对不起,连累你了。”绯岚犹豫了很久,方才抬起头,对上视线的瞬间却眼神微微一躲。
景翳依旧看着她,丝毫没有错过这一系列的小动作,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见她躲闪也没有任何强硬的举动,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只是透过绯岚的身体俯察她的灵魂,仿佛真的能穿越时空生死,看到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绯岚终究是被他看得发毛,抬手打开了他的的手,转过身去,“景大人,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
“告辞”二字还为脱口,景翳便先打断了她的告别,“我听说,你也在那位伊达大人手下当差,如今开战,你可知如今战果如何?”
绯岚转过头来略一惊讶,“不,我家主公现在应该还在九州肥前名护屋作为后备军,尚未出战才是。”
景翳哼笑一声,嘴角的弧度难以觉察,“可我得到的消息是,那位太阁大人已经将后备的十万余人调往朝鲜,算算日程,恐怕已经登上朝鲜的领土五日有余。”他顿了顿,“到底是你的消息太不灵通,还是有人刻意瞒着你呢?”
“什么?”绯岚一惊,只顾盯着他,久久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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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是因为水土不服或是旅途劳顿,也许是兼而有之。在身体劳累虚弱的情况下,宗时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身体上的不适,直到后来自觉高烧不退的异常这才找来了军医。
同样,就算是本国来的大夫也难解释他到底患的是什么病,只说以前没有见过类似的病症,仅仅能笼统的称其为风土病。
原田宗时才二十岁刚出头,自诩身强体壮,就连风寒一类的小病都少患过,怎么突然就因为这模糊的风土病而倒下的?
两个月后,病症依旧不减,反倒越发厉害。直到后来就连意识也不甚清醒,时而发烧得满口胡言也不知道他究竟说的是什么。政宗抓过当地的大夫给他瞧病,可也依旧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配出的药试着吃了几副却依旧不见效果。
宗时而后也清醒过片刻,但只是说了几句话又匆匆睡去,这一番折腾下来,人已经整整瘦成了一把骨头,再这样熬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政宗看着他深陷的眼窝,也不由得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已经病成这个样子,已经无法再战了,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好处。
而后便叫人安排战船,预备送他回国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