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赤队这边议论纷纷,目光不善,柳折别觉得有些不妙:“表哥固然对李十娘子心有愧疚,但若李子反太过分,也要注意保护自己,听说他在长安交游广阔,今日赤队玄队都有他的至交好友,一会恐怕我也帮不了你多少。”
“今日之事是我同意的,一会你不必多管。”崔风物摇了摇头,虽然换下了惯常穿的宽袍大袖,但一身胡服依旧气度犹如谪仙,他神态淡然道,“圣人会登楼观看,他们不会太过分的。”
柳折别见他打定了主意要吃这回亏,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麟德殿方向,心中复又怅然若失。
殿中,一名手持拂尘的青衣内监快步而入,躬身禀告道:“外间玄赤二方郎君们皆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始,请圣人示下!”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丰淳当初在蹴鞠上下功夫,虽然有很大程度是为了取悦宪宗皇帝,不过时间久了,他自己也颇好此道,兴致勃勃的宣布。
鱼烃亲自捧着金盘托上鞠球,蹴鞠起于春秋,自汉以来长盛不衰,在本朝更是上至宫廷,下至平民都争相参与,只是球却比汉时有了变化,汉时的鞠球只用四片兽皮缝合,象征一年四时,内塞毛发,比较沉重,而此刻盘内鞠球却是由八片尖皮拼成,更为接近圆形,里面填塞的也不是毛发,而是兽脬,嘘气闭而吹之,无论弹性还是重量,都与前朝有了极大不同。
因会球的场地选在了偏东的地方,因此丰淳便带头登上了郁仪楼。
楼下空阔的场地上已经竖起了一根足有三丈来高的球网,以网为界,地上用醒目的颜料绘出界线。着玄衫者与着赤衫者各在一边,望去只觉一侧鸦鸦若夜,另一侧却荼盛如火,对比鲜明。
两队之间虽然隔着距离,但从楼上也能看到彼此挑衅不服的眼神与自以为隐蔽的手势,还未开球,已经有了一丝肃杀之气。
昌阳公主无心去听礼官照例的宣旨,伸长了脖子仔细去找崔风物的身影,可她却不知崔风物究竟在哪边,如今人人穿着一般无二的胡服,纵然崔风物风仪不俗,一时间也难以辨认出来。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黑影从她身旁不远处飞出,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落向场中!
昌阳公主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耳畔一阵地动山摇般的狂喊:“快抢——”
她被吓得一按胸,才反应过来这是开始了。
鞠球由丰淳亲手从郁仪楼上抛下,恰恰落在了界线上,玄赤二色顿时如同涌动的潮水般,疯狂的向中间奔去开始争夺。
昌阳公主从前也不是没看过蹴鞠,这一回却被双方那势在必得的气势骇得面色微变,下意识的拉住身旁的妹妹问道:“怎么今日他们这般野蛮?”
“七姐你这是关心则乱。”东平公主不以为然,“我倒觉得这才刚开始,两边都还算彬彬有礼……放心,那崔风物既然有资格到御前蹴鞠,想来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否则他又不是不知道你也在楼上,何必来丢这个脸?”
另一边,云州压低了嗓子问绵儿:“你把那崔南熏指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