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昭鹏一夜下来只是稍微迷瞪了会儿就醒了。透过雕花的木窗看着远处,天边已经露出了微微的鱼肚白。玉钗楼狭长的影子没入滚滚的长江,仿佛一支插在少妇云鬓中的玉钗。江州在大宏是比较繁华的,得天独厚的水路也注定了这是个繁忙的城市。江边的船老大喊着哨子,不断地有人上船,下船,一条条船竖起白矾,渐渐离岸。
来到这个世上,他还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江州府。历史的长河奔腾不歇,终将汇入大海,不论时空怎么转变都无可避免得要接受它的规律。能理解每个朝代都会兴衰更迭,每个城市都会兴盛颓败,那自然也就不难理解在不同时空能够有许多的巧合,甚至是重合。党昭鹏双手撑着窗沿,看着江水叹道:“一夜江潮尽,天明几帆疾,此生不曾厌听涛,唯恨水流离……。饶是我再如何洒脱,再如何漠不关心,哪怕我皈依了佛门,也有些事我百般不厌,也总有些事我无法释怀!”
此时他不知丹霞儿正坐在屏风前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其实丹霞儿在党昭鹏睡觉的时候就进来了。看他睡在几个拼凑在一起的椅子上,想唤他去榻上歇息,却一直不忍打扰。后来看到党昭鹏突然起身走到窗前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引起了自己内心的感慨。于是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的背景,忽的叹了口气。
党昭鹏察觉身后有人,转身看见是丹霞儿,于是淡淡的笑了一下道:“姑娘回来了?天亮了,我也该告辞了。”说完走到桌前拿起吉他准备离开。
丹霞儿起身道:“和尚哥,为何这么急着走?是怪霞儿昨晚怠慢了吗?”
党昭鹏有些尴尬道:“啊!不是,昨个儿偷偷的跑出寺来,也没有知会方丈,恐他老人家担心。”
丹霞儿笑道:“这好办,我让人去东林寺捎个信,你便在我这儿留一日……”丹霞儿本想说让他再留一日,教她弹这古怪的六弦琴。
党昭鹏却打断了她的话道:“这个……算了吧,和尚我身上没什么钱,等下次化了缘攒了些银子再做你生意吧!”说罢推门而逃。一边走一遍心里却道:昨晚那么生分,现在又好像真心留我。一会儿矫揉造作,一会儿冷傲无比,你这种女人佛爷我可玩不起,你累,我特么更累。mD,什么狗屁清倌人,我偏当你是那挂着红灯专做皮肉生意的娼妇来轻贱。反正我确实是个没钱没品的嫖客。
听到党昭鹏最后那一句话,丹霞儿银牙紧咬,心里气愤。看着党昭鹏匆匆下楼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难道昨天夜里我去偏院被他发现了?还是他知道些什么?应该不会的。莫非是生我的气了?这个男人真让人看不透。
其实丹霞儿自从昨天见到党昭鹏,与他几番交谈觉得这人说话甚是有趣。什么浑话,粗话,市井俚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便像吃饭一样平常。可是每每谈到一些正经的话题上他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尤其那古怪的乐器,琴不像琴,琵琶不像琵琶,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出来的,一边弹奏,一边和唱,词义简洁易懂却不乏深情。处处离经叛道又一副痞相,可让他一个人留宿在自己房里却好像又那般正经,连自己的香闺绣榻始终都不曾触碰。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自己在这玉钗楼里见过的男人形形色色,唯独他让自己猜不透,想不明。
丹霞儿缓缓走到屏风前坐下,轻轻拨弄琴弦,凭借自己的记忆弹起昨晚党昭鹏曾唱起的“醉赤壁”。脑海中尽是党昭鹏的背影,缓缓唱到:
落叶堆积了好几层
而我踩过青春
听见前世谁在泪雨忿忿
一次缘结一次绳
我今生还在等
一世就只能有一次的认真
确认过眼生
我遇上对的人
我挥剑转身而鲜血如红唇
前朝记忆渡红尘
伤人的不是刀刃
是你转世而来的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