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此,聂荣臻提出,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先从组建机构入手。双方是不是各派一些人,成立一个技术协调机构,搭个桥,互相交交底。聂荣臻指示张爱萍和国防科委,抓紧协调这个事。他还讲道:“进行带有原子弹头的导弹全射程飞行状态下的核爆炸,要慎重考虑,不要轻易下此决心。你们的意见,我会提请中央专委会议讨论。”
青海金银滩的核武器研制基地,这个时候的条件已经改善了不少,房子全都盖好了,所有人都住进了暖房。刚刚松了口气的李觉,又得打起精神,带领研究人员投入到小型原子弹头的研制。
一天下午,李觉和郭永怀在一片大草滩上散步,头顶上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丽,高原景物依稀可见。因为郭永怀担任研究院场外试验委员会主任,负责核装置的武器化,所以李觉对他的意见十分重视。他问郭永怀,对下一步要进行的两弹结合试验,有什么看法。郭永怀说,美国人从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到两弹结合成功,用了13年,他希望中国大大缩短这一时间。
李觉说:“对两弹结合,上面有些担心,担心万一失败,事情太重大了。有人提出来,先在地面上进行一次小型核弹头的爆炸试验。”
郭永怀却不同意,他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核弹头总要装到导弹上。如果只是在地面上进行核弹头的爆炸试验,根本无法检验原子弹头在实际飞行状态下的参数是否符合要求。因此他建议,先进行飞行状态下的“冷”试验,在确有把握的基础上,再进行飞行“热”试验。而且从实战出发,飞行“热”试验最好是按全当量、全射程来安排,以达到实际考验两弹结合技术是否过关的目的。
对郭永怀的意见,李觉表示赞同。
正散着步,郭永怀突然一阵咳嗽,鼻子流出血来。自然还是高原反应引起的。李觉说起他在西藏工作时,由于高原反应,经常整夜睡不着觉,太阳穴疼,把人折腾坏了。但这儿海拔比拉萨低,所以他现在反而能适应了,比别人都强。郭永怀从小在山东半岛生活,那里海拔极低,甚至零海拔,一下子来到这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提拔得太快了,整天晕乎乎的,像喝醉酒一样,因此,他很不适应。
把原子弹装到导弹上,弹头比起从飞机上往下投的核航弹来,其体积和重量都要大大缩小,这是第一步要做的。导弹起飞前要有起竖、粗瞄、垂直测试、火工品安装、燃料加注、精瞄等一连串的震动,而原子弹却怕热、怕冷、怕潮、怕振动、怕过载、怕冲击、怕静电、怕雷电,等等。怎样让核弹头经得起这些“考验”,是第二步要做的。即使以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那么,飞行过程中,导弹出了问题怎么办?比如它中途掉下来。这就是天大的问题了。
导弹那边,担心的是万一掉下来,核弹头在地面发生爆炸。为此,要确保即使导弹出现故障自行炸毁,或者万一掉下来,我们的核弹头也不发生核爆炸。这是重中之重。
根据国防科委的要求,双方联合成立了技术协调小组,谢光选是代表火箭这边的,由他担任组长,副组长是龙文光,他代表核弹头那一边。
俗话说,没有恋爱就没法结婚,所以要成立一个协调小组。当时人们形容,把原子弹装在导弹上,好比一个“哆嗦汉”丈夫,娶了个“娇滴滴”的小姐。因为导弹它是要乱动的,原子弹头怕这怕那的,像个娇贵的小姐那样。这两个东西结合,在当时来说,真是太难了。
但是这一关,又绕不开,必须要做,而且越快越好。张爱萍有一次说:他要当“哆嗦汉”和“娇小姐”的介绍人,硬要把他们撮合在一起,欢欢喜喜拜天地,他要当他们的证婚人,给历史做个见证。钱学森提出:只有追求永远的成功,这一对“夫妻”才会和谐美满。
实际操作中,两家配合起来,磕磕碰碰的事情不少,互相都给对方提了不少要求。核弹头经常要在火箭舱里跟别的设备争地盘。李觉有一次开玩笑说:“不管怎样吵嘴,最后总是钻进同一个被窝,不是冤家不聚头嘛!”
聂荣臻主持召开国防科委、二机部、七机部领导参加的会议,他在会上提议,这项工作,由七机部抓总;由钱学森、钱三强共同主持。但是随即有人告诉他,钱三强不在北京,到河南农村搞“四清”去了。聂荣臻问,为什么不把他叫回来?有人回答,派干部下去搞“四清”,是党中央定的,这可是当前最重要的政治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