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果果涌出一丝感动,说我的事你先别急,先想你的是吧。
戴效章还是觉得不妥,说我又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首饰,说不定人家有了,我花很多钱送件别人不喜欢的首饰,那多不好。
杨果果想了想,说干脆送钱得了。
送钱?戴效章急忙否定,说那怎么行,没有五千,你拿得出手?再说了,送钱是上纲上线的事,林子达肯定不会收。同学之间,还是一个铺睡了三年的老同学,要是传出去了,林子达还怎么做人?
左一个不行右一个要不得,杨果果不耐烦了,说你怎么这么多顾虑,比娘们还娘们,你这个样子办得了大事?难怪你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是一事无成。好了,你就抱着你那个教务主任到退休吧。说完,她气呼呼地背过身子,睡觉去了。
第二天上午,刚上完第一节课,戴效章接到电话,要他去校长办公室。他放下备课本,急匆匆赶往综合楼的校长办公室。到了二楼,他看见校长办公室是关闭的。戴效章有点纳闷,莫非殷明不在?那他喊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戴效章转过身,想离开,又觉得不甘心,于是,他又回去,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前,抬起手准备敲门。这时,门却开了,走出一个人,正是上次帮他付账的那个基建老板杨总。
杨总,你好!戴效章急忙伸出手,很礼貌地和他招呼。
杨伟满脸堆笑,说戴主任,听校长说你快名实相符了,过得时间我得叫你戴校长了。
戴效章谐音戴校长,从高中一直喊到现在,还是没有变成现实。戴效章苦笑一声,说杨总,您取笑了。
哪里哪里……杨伟急忙否定,又把戴效章让了进去,顺手把门关闭。然后,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样东西,在空中一晃,顺势塞进了戴效章的袋子里,说戴主任,一件小礼品,请笑纳。
杨伟的动作虽快,但戴效章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红绒盒子,像是装钻戒或手表一类贵重的东西的。他哪里敢收,要去袋里把东西拿出来。杨伟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戴主任,你这是见外是不是?你要是不接,那是嫌弃我送的礼物太轻了,瞧不起。
戴效章听了,不知说什么好,手还是伸在袋子里,没有出来。见他还是不情愿,殷校长在一旁说,戴主任,这是杨总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要不然,我的叶只能退了。
听校长这么一说,戴效章不敢不受了。他只得抽出手,讪讪地说,太感谢杨总了。
殷校长的做法很明显,把你戴效章看成了哥们,连受贿都告诉了你。记得刚开学不久,民办美术学校火树美校的负责人夏涞跑到学校闹是非,怪殷校长送去的美术生太少了。殷校长解释说,不是他不愿送美术生趣火树美校,是因为副局长周胜利把这事统管了,只能送他制定的美校阳光美校。
夏涞哪里听得进解释,说反正我的美校办不下去了,你得把我送给你的钱退回来给我。殷明听了,半响没有出声。要知道,这几年夏涞送的钱不少,至少两万了,可这些钱早就花了,要从自己腰包里掏两万出来,那还不是剜自己肉?
一个钱是命,一个命是钱,夏涞与殷明之间的矛盾马上激化。两个人在综合楼二楼大吵,互不相让。戴效章的办公室在一楼,听到二楼有争吵声,急忙上去看热闹。听了好久,他才听明白事情的原委。
这不是在败坏校长的名声吗?戴效章灵机一动,对夏涞说,夏总,你送给校长的钱全部交公了,你等下,我做做校长的工作,请他给你开出领条,把钱领走。就这样,殷明终于把这事解决了。从此以后,他吸取教训,再也不随便收别人的钱,除非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会在阴沟里翻船的那种人。杨伟已经和他合作了多年,肯定是连裆共裤的患难弟兄,收他的钱物他毫不担心。
接下来,他有件很重要的事,得通过戴效章才能做到。所以,他叫上利益共同人杨总演了这一幕。见戴效章收下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戴主任,你忙去吧。
嗯!戴效章唯唯诺诺地离开了校长办公室。下了二楼,他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了自己的宿舍。一进宿舍门,他马上把门关上,拉亮电灯。然后,他从袋子里掏出那个红绒盒子,小心翼翼地翻开盖子。盒子里,一个亮晶晶的白金钻戒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安详地躺在里面。
他取出钻戒,举在灯光下,看了又看。多漂亮的一个钻戒!他由衷地赞叹着。这个钻戒估计要四五千块钱,杨总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猛地,他想起了这个问题,心头就是一颤。
哦,对了,他肯定是看中了自己和林子达的关系。我还只是副市长的同学,要是副市长的亲戚,那不更发了;要是副市长本人,肯定是大发特发,发死了。想到这层意思,戴效章心头一动,何不把这个钻戒送给子达?自己正愁不知送什么东西好,杨总就送来了精致的白金钻戒。冥冥之中,他觉得有神在庇佑自己。
说实在的,他还是有点不舍,他想把这个漂亮的钻戒送给果果,让她高兴高兴。结婚近十年了,自己没送过一件像样的饰品给她,想起来心里还是不太好受。唉,等自己当上了副校长再送吧,反正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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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班的时候,林子达接到夏雪的电话,说今天有喜事,请你喝杯小酒,怎么样?
林子达说,有什么喜事,不能先在电话里告诉我?
夏雪说,那不成,先告诉你,就没了神秘感,你自己打的来还是我来新教师村接你?
每次约会的时候,夏雪总是问这个问题。因为林子达没有私家车,如果用公车送他去水木年华山庄,肯定会泄露他与夏雪之间的事。所以,每次他去约会,或者是自己打的去,或者是夏雪开车到新教师村门口去接他。
林子达正要回答,蔡秘书进来,把拟的东西给他看,说如果不好,准备带回家去再修改。
林子达没有挂手机,直接对蔡筱筱说,你放到这里,等下我带回家去看。
林子达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拿着材料,样子很好笑的。蔡筱筱笑了笑,说林市长,这个电话是不是北京来的?
林子达愣了一下,明白她说的意思。去年北京之行,他刚与夏雪来往,准备和她约会,就是小蔡帮他看的短信。所以,小蔡有这样的说法,而且不止一次了。
见她又提到这个事,林子达说,小蔡,你别乱嚼舌头,小心我剪掉你的长舌。
蔡筱筱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便故意吐了吐舌头,说你剪呀,你一挂断手机,肯定会造批评。说完,她还走近几步。
蔡筱筱跟了他好几个星期,自然对他的情况熟悉。哪些人打林子达公开的手机号码,哪些人打林子达的私人号码,她自然一目了然。而这个电话,每天在这个时候准时打来,林副市长总是脸带微笑心情愉悦地和对方聊着,说笑。凭女孩子的直觉,她知道对方肯定也是女孩,肯定是林市长的地下爱人。
当官的有地下爱人,已经是见惯不惯了。原来在驻北京办事处的时候,上头上司李磊也有地下爱人,而且不止一个。林副市长有地下爱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官场上的男人有了爱人,除了提防妻子和政敌之外,其他人是不很提防的。林子达干脆说,筱筱,和你说实话,是你未来的嫂夫人。不过,在我举行婚礼之前,你得帮我保密,知道吗?
蔡筱筱点了点头,说我记住了,你放心。说完,她开始整理办公室。每天下班的时候,她就整理办公室,把里面搞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让每天来上班的林子达觉得很温馨,有家的感觉。
因为听到林子达在和别人对话,夏雪也没挂机,就保持沉默。林子达想起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忙说,我自己打的来吧。然后,他揣好手机,把材料装进公文包,出了办公室。
出了电梯,在大厅里,林子达碰上了李磊,急忙招呼一声。
李磊说,林副市长,在北京我还欠你一顿饭,哪个时候赏脸,陪你喝杯小酒,怎么样?
林子达说,李副书记客气了,那个时候你在忙公事,陪钟书记考察,亏你还放在心上。
李磊说,公事是公事,可家乡的人来了,我作为办事处主任,没有尽地主之谊,心里总是有愧意,林副市长不至于要让我把这种愧意带进黄土堆吧。
林子达知道,这是李副书记主动向自己表示友好,如果再拒绝,会带来不快的,便答应下来。然后,两个人道别,上了各自的专车,回各自的窝。
到了教师村附近,林子达要司机小贺停车,然后步行朝前走。夏雪早在那里等候,见他在步行,便启动车子,悄悄地跟了上去。快靠近他了,夏雪正要鸣喇叭,提醒他上车,没想到一辆银灰色的小车悄然而至,在林子达身旁停下。
车窗玻璃摇下,小李湘从窗口探出头,说林大市长,上车吧,我得和你谈谈温泉的事。那不是宋劲的那辆马自达吗,怎么她在开?不等他问,小李湘说,宋劲在颐和园等我们,请上车吧。
因为失信于她,林子达一直怀有愧意,见她提出邀请谈温泉的事,宋劲也在,他只得拉开车门,上了小车。等夏雪回过神来,已经看不到那辆银灰色的小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