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强子参与了抢金店?这个情况太突然了,让林子达无法相信。母亲说他干了坏事,他以为是赌博或者打架什么的,绝没有想到是抢金店。昨天,谭六福金店被抢,整个城区都轰动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说抢匪非常了得,前后抢劫只花了1分21秒,估计是特警出身的抢匪才能有这样的本事。还说,抢匪算半个义匪,不杀人只抢钱物,一个抢匪想伤害一个小女孩,被为首的抢匪狠揍了一拳。
林子达停顿了一会,说娘,警察没说他们搞错了?
林母说,我也想是警察搞错了,可他们说,如果知情不报,那就是窝藏犯,也要判刑的。你们林家世世代代守本分,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孽障!说完,林母在电话那头抽泣不止。
一时之间,林子达也不好怎么说,只得安慰说,娘,您别伤心,强子如果真犯事了,就得承担责任,接受改造。话虽这么讲,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密切关联着,挂断手机,林子达还是好一阵没回过神来。
稳了一会儿神,林子达拨通了市公安局局长唐大山的手机,询问这件事的相关情况。
唐局长说,林副市长,昨晚我就了解到林子强是你的亲弟,考虑到你们的关系,我没有告诉你。林子强参与抢劫的事千真万确,同案犯共有五人,一个被抓,三个投案自首。他是主犯,现在去向不明。不过,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他们夫妻关系虽然不合,但感情还是不错的,应该会有联系,我建议林副市长和你弟媳沟通一下,做通林子强的工作,劝其投案自首。
唐大山的话入情入理,很有大将风度。看样子,这个新来的公安局局长,有几分本事。林子达说,唐局长,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会做通我弟媳的工作的。如果林子强能够投案自首,固然是好事,如果他负隅顽抗,绝不要考虑到他是我的亲弟,对他网开一面。对于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决不能心慈手软。
和唐局长通完电话,林子达连夜赶往芙蓉村。在村头,他被警察挡住。了解身份,警察才允许他进去。到了家里,一见林子达,林父林母是老泪纵横,好像抢劫的事是他们自己干的一样,羞愧难当。
林子达问父母,小冰来了电话没有。
林父林母摇了摇头,说没有。林子达急忙要到小冰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因为已经是晚上12点,小冰估计是睡了,过了好久才接电话,问是谁。
林子达说,我,林子达,林子强来电话了吗?
小冰说,没有啊,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晚还打电话,是不是他出了事?因为林子达好逸恶劳,又喜欢赌博,小冰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出了什么事。她的猜想还真正确,只是林子达不便马上告诉他,只说林子强换手机了,母亲病了,想告诉他情况,尽快回家里一次。
小冰信以为真,急忙关切地问母亲得了什么病,要不要她现在马上回来。
林子达忙说,你安心做事吧,家里有我和嫂子照顾就可以了。然后,他又一再叮嘱,如果有林子强的消息,务必马上告诉他。
林子达不是原来的林子达了,时间不能自由支配,随时都有工作等他去处理。第二天早上,他就接到秘书蔡筱筱的电话,说实验中学的老师已经罢课两天,很有可能闹出大的是非。
什么,老师罢课?这个只在历史书上看到国名党时代才有的现象,怎么现在也有了?林子达急忙和父母道别,顾不得去看大毛二毛,急匆匆赶回自己的办公室。不过,他心中暗喜。
蔡筱筱马上汇报情况,说教育局周副局长打来电话,说实验中学的老师正在罢课,已经持续两天了,请示怎么办。听说实验中学老师罢工是源于学校改制,由公办转为民办,老师们接受不了,提出抗议。还有个说法就是有关人士把实验中学贱卖了,老师们看不惯,罢课示威。
这些情况,林子达已经有所耳闻。原市教师进修学校本在郊区,整体搬迁到城区后,市教育局利用旧校区办了一所国有民办的全日制学校,向全市招收小学初中高中生。表面上是国有民办,其实是公办,因为老师是从公办学校调入,工资是国家财政统筹,唯一不是公办的,就是收费。如果是公办,义务阶段是不能收学费的,可民办就没有这样的限制,可以放开来收。
据说,当初办实验中学的时候,教育局的领导们是入了股的,自然是利益共同体。这几年从招生政策、教师工资等方面,教育局有关方面是开了绿灯的。用国家的钱去办私人的学校,从中牟取暴利,这样的谎言谁看出来?迫于压力,市教育局,其实就是范德贵,他是实验中学的最大股东,只得改变政策,拍卖实验中学,对外宣布实验中学完全为民办中学。
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平稳过渡的,其实也平稳过渡了,没想到谭九捐款潜逃,拔出萝卜带出泥,引出了许多见不得光的问题。林子达正盼望着事情闹大,把这些问题抖出来,好大做文章,把范德贵他们整下去,还德都市教育一个清明世界。没想到范德贵连施狠手,先是紧急筹集资金,把缺额补上,然后威逼利诱封住谭九的口,要他一个人承担责任,到时候保他。
林子达正在为这事恼火,没想到实验中学老师罢课,这不是给自己机会吗?
听完蔡筱筱汇报,林子达说,你主动约下周胜利,就说我想找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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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范德贵都是朝气蓬勃地到小李湘那里去,弄得精疲力竭地回家,然后好好睡上一觉。不过,近一段时间却不是这样子的。小李湘在忙芙蓉温泉的事,少有时间呆在一起。即便呆在一起,缠缠回来之后,范德贵躺在铺上,虽然又累又困,可就是没有睡意。他老婆想给他催眠,可身子还没沾他的边,就被他推开,只差每到铺脚下去了,吓得她一个人独自偷乐。
她不知道,许多事情摆在她的局长丈夫面前,而且这些事情都是关乎身家性命前途命运的事情,稍有不顺,就有可能锒铛入狱,后半辈子就得在牢房里度过。自己被热炒为副市长候选人又迅速落选,想顺利选定局长候选人可又冒出会计谭九捐款潜逃。他细细地想着,觉得这段时间的事情表面上没有什么关联,实际上有内在联系,甚至藏着可怕的祸根。这是因为,一旦他调离了教育局,就没人帮他捂盖子了,他的问题就会全面暴露,那他就只有蹲大牢了。
所以,对于范德贵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千方百计地让周胜利与市政府的方方面面搞好关系,有个好印象,将他作为下一任局长的候选人。他范德贵一旦调离,周胜利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市教育局的下一任局长,帮他紧紧地捂住盖子,这样才不至于东窗事发。那么,以前的一切荣光依旧如太阳灿烂,并能够好好度过余生。
但要达到目的,范德贵有两件事必须马上做好,一是竭尽全力把周胜利往上推;二是平平安安地把谭九捐款潜逃的事处理好。教育局无论谁来当局长,都是一件靠不住的事,他的问题还是暴露无遗的。当然,最好的结局是他暂时还不调离出教育局,那么这一切顾虑都是多余的。
这是一件微妙的充满了奥妙的智力游戏,也是一件绞尽脑汁的痛苦事情,也是一件充满痛感的事情。它需要认真盘算,精心策划,才能想出一套良好的对策。这样想来想去,他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第二天,范德贵一到办公室,就把周胜利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