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某个时候,忙何尝不是一阵幸福?至少,这个时候的文灿有这样的感受。一眨眼,又过了四天,杨亿腹部上的线可以拆了。大街上的公交车、的士已经恢复营运,估计是问题已经解决。
这可是好事,这几天没有和西门平安谈她爸爸的事,文灿就是在等司机们罢工的结果。具体是什么结果,他不得而知,不过,可以通过观察,如看大街上的公交车、的士是否恢复营运去判断。这么大的一次罢工,总要有点收获,司机们才会罢休。
想到这层,文灿决定和西门平安谈谈这事,把她父亲运回老家算了。久病铺前无孝子,西门平安已经尽到了孝道,问心无愧。当然,他心里还有个想法,就是帮平安省点钱,最好不要负债,好让她以后的衣食也有着落。
为了捍卫西门平安的权益,文灿上网查阅了大量与车祸赔偿有关的资料,还专门拜访了懂法律知识的熟人,请教了车祸赔偿问题。听说误工补助、往返车费也在赔偿之列,文灿又到车站讨了几百块钱车票。
做了这些准备工作,文灿觉得好像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又独坐下来,静静地想了一会。因为听同事们议论过,打官司的时候,现在也有古代那样的状师请,最后,他决定,还是去请一个专门帮别人打官司的人,有备无患。于是,他又去打听哪里有这样的状师请。
正月十六、十七两天,是高一高二开学,到正月十八,高三复课,全校三个年级全部到校,晚上七点二十分,在大会议室召开新学期第一次教职工大会。
这次会,和往常有点点不同,那就是主席台上多了一个人,罗兵。虽然王一己还没作解释,老师们已经明白,罗兵肯定升职了,成为校级领导中的一员。果然,王一己作了开场白以后,马上进正题,说局党委已经任命罗兵同志为副校长,担负我校的党务工作,同时兼着我校的后勤科科长。
这个人事任命,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让老师们感到意外。毕竟,罗兵是王一己的死对头,居然也可以当副校长,可见,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党务工作原来是人事副校长担负,罗兵的新职责只是从他的职责里分担一部分,而且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想到这,文灿的心情好了一点。可是,人家已经是副校长了,而自己还在台下坐着。
学校的每次会都让文灿难受,而这个晚上的会,是让他最难受的一次。散会之后,自然是罗兵为东,请老师们去歌舞。文灿没这个心情,没有去,整个办公室,除了几个老教师没去,年轻人里就剩下文灿了。当然,他不去也有借口,得负责管理整个年级的学生纪律。
其实,文灿也没心思看纪律,等他们都走了,他也回家看大毛小毛去了。何必这样先进?那些当官的受领导重视的,不是那些会做事的,而是那些会玩的。
晚些时候,文灿接到熟人的电话,说你要请的打官司的人已经找到了,是一退休教师,姓张,当过中学校长,经常打抱不平,为小老百姓打官司,很厉害的一个人。
听到这个消息,文灿马上和张老师联系,详细地告诉他西门豹的情况和自己的基本想法。
张老师听了,分析说,这个案子的关键在于西门豹是否喝酒,如果喝了酒,主动权在对方,如果没有喝酒,主动权在你们这一方,根据你提供的情况分析,估计警察那里没有西门豹酒后驾车的证据,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只有办案的交警才清楚。
张老师,你是说,真正左右这个案子的人不是我们,也不是对方,而是办案的那个交警?文灿听了,提出自己的观点。
对,每个交通事故案件,左右权都在警方,尤其是你这样的案子,自己一方又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目击者愿意出来作证,只能是警察怎么说就怎么听,我建议呀,要好好找找办你这个案件的交警,或许能掌握主动权。
张老师的一番话,让文灿茅塞顿开,知道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第二天上午,他约上西门平安的那个表叔,说想和他一起再去会会负责办案的交警肖队长。
可能是碍于面子,表叔不好拒绝,说中午吃过饭去吧,好会人些。文灿顺便问了下,送什么东西好。表叔说,肖队长的女儿读小学五年级,可以送点读机之类的。好一点的点读机要千多块钱,好像还是小儿科式的送礼。
文灿犹豫了一下,说就送一个点读机够了吗?
那肯定少了,还得打个红包。可能是太露骨了,表示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我是平安的叔叔,说话做事就不拐弯抹角。你送两千块钱,说不定可以赚回来两万块钱,在车祸责任的划分上,办案的交警可是有决定权的。
要是以前,文灿根本不知道什么车祸责任划分,现在不同了,他不但知道,而且非常了解这个术语。车祸责任的大小,关系到肇事司机和受害者承担责任的大小。你想想,近三十万的数字,只要一个百分点,那就有好大的差别。
表叔,你直说,就是把我当作自己人在看待,成,我给你三千块钱,你帮我去打点,好吗?文灿没有犹豫,马上答应。
不行,事情还得你具体去办,你先去买好点读机,封好红包,我带你到他的办公室去,实话告诉你,你还得当着我的面给他,让他知道,他收受礼物礼金,是有人看见了的。
表叔这样说,让文灿吃惊不已。他忙说,那肖队长会接吗?
哈哈哈,表叔笑了几声,说这个人,我太了解了,肯定会接,他不但会接你的,还会接对方的,两边通吃。
两边通吃?文灿咯噔一下,说那他还会帮我们办事?
文老师,现在我们不是要他帮我们办事,而是要他不要偏袒对方,能做到这一点,就表明他在帮你,明白吗?
在表叔的点化下,文灿慢慢地明白了个中奥妙。他的心一阵疼痛,似乎有人在揪一样,难以忍受。表叔似乎感觉到了,说文老师,你别不舒服,这样的事太多了,我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看样子,表叔处理这样的事,不止一件两件了。说不定,他处理自己手头的案件的时候,就是这样处理的。
吃过中饭,文灿提着东西,叫了辆的士,去芙蓉区治安大队接表叔。表叔四十出头,个子不是很高,显得很干练。见文灿来了,他很热情,说平安的事你费心了。
文灿忙说,自己是她老师,做这些事理所应当。
就冲你这句话,我这个当表叔的,就得全力帮你。说完,表叔马上和肖队长联系,说想会会他。
挂断手机,表叔说肖队在流水落花,坐我的车去那里会他去。
一听流水落花,文灿就是一紧,那地方自己怎么去得起,要是肖队没埋单,要自己埋单,岂不会闹出笑话。
表叔似乎看出了文灿的难处,笑了笑,说等下就是上班时间,我们不进去,就在车里会他。
听到这样的安排,文灿才喘过气来,随表叔去红楼。表叔是治安大队的副大队长,大小也是一个人物,碍于面子,肖队只得下楼,上了自己的车子。表叔马上和他联系,说肖队你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你后面。
肖队的车是一辆警车,在前面慢慢地行驶,在一僻静处,停了下来。表叔也把车靠过去,停在旁边。然后,他示意文灿提着礼物,带着他上了肖队的警车。
因为事先已经商量好,一上车,文灿就把礼物放到副驾驶位,说肖队长,我学生的事就要费你的心了。
肖少安瞅了瞅礼物,见是个高档点读机,正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上面还有个红包,应该也有几百块钱。他假装推辞,说胡队长,你这就见外了,兄弟的事,我帮得上忙的肯定会帮。
表叔姓胡,和肖少安一样,也是副队长,一个是治安大队的副队长,一个是交通事故处理中队的副中队长,所以肖队称他为胡队。表叔看了下手机,说肖队,时间不早了,你还得上班,我们就不打扰了,你忙。
很自然地,表叔道了声别,拉开车门下了车。文灿倒是有点尴尬,觉得上车就是为了送礼,要离开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他和肖少安道了声别,下了警车。
难受,肮脏!这是文灿第一次坐警车,没想到是这样一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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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秦宗权准时到了市政府大楼的大厅。按时上班,这是他的一条生活原则。看见他的人,有各个局的正副局长,各个处的正副处长,还有其他工作人员,都恭敬地朝他打招呼,他也很客气地招呼。
大厅有半个电影院那么大,大门口直直地站着四个警察,见秦副市长来了,马上一个立正,啪地一个警礼。在大厅右边有一个窗口,上面有一块招牌:公安执勤室。里面还有四个警察,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电梯口共有四个,见秦宗权进了第四个,其他人都很客气地避让,不进第四个,而是进其它三个。敬畏自己,这是秦宗权对下属的要求。见他们都避让,已经习惯了的他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快意。
进了电梯,秦宗权按了下关闭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地关闭,提示一声,然后向上升。秦宗权突然想起还没按在哪层楼下,便顺手按了一下。没想到,电梯居然停在第八楼。
第八楼是市长和市委书记的办公楼,第七楼才是副市长副书记的办公楼,楼层不同,地位是职位就不同。站在第八层电梯楼口,秦宗权不无期望地扫视了一下楼层。市长和市委书记的办公室一南一北,中间隔了楼道,相互看不到门,这也方便了拜访者,见市长的时候可以避开书记,见书记的时候可以避开市长,免得尴尬。
对立与统一,这是中国式的官场特点,在这里有着完美的诠释。总有一天,自己会到这一层来办公的。秦宗权暗暗地想了一下,走到安全出口,下到了第七层。
刚到自己办公室门口,一个黑影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秦市长,您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