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兵小赵行完礼后,便即匆促地离去了,杨志新瞥视了一眼脸色平静的邓建国,激奇地道:”王师长要亲自向我们下达命令,那会是什么重要命令呢?”
邓建国掏出一块干净的白手巾,擦拭着沾满油渍的嘴巴,凝重地说道:”一定是有重要的任务。弟兄们都训练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按捺不住战斗激情了,不拉到战场上去亮亮相,就算不崩溃,锐气恐怕也会被这闲来无事的乏味生活给磨光了。”
杨志新颔首道:”言之有理,是有必要让弟兄们在白眼狼面前称雄扬威了,用你的话说,祖国的钢铁长城是靠战火和热血铸造而成的。”
稍顿,他仿佛猛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面色沉冷地看向邓建国,惑然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眼下战云密布,全师的军事工作全压在王师长一人的肩膀上,可说是日理万机,竟然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亲自来侦察连下达重要命令,那这个命令可就很不一般,说不定比上次的"暴龙行动"更有重要级别。”
“如果是作战命令的话,那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任务了。”邓建国不假思索,当即放下碗筷,豪迈地说道:”我想十之八九是刺杀敌军大将国防部长的任务。”
杨志新当下爽朗地笑道:”小邓,真有你的,上回干掉了敌军第二军区司令部少将参谋长,现在又打起了敌军国防部长的主意,你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那当然了,打蛇要打七寸嘛。”邓建国一拍桌案,豪情满怀地道:”走,先去连部办公室见了王师长再说。”
邓建国倒是一副心境释然,淡定从容的样儿,而杨志新却有点儿惶惑不安,心神忐忑。
杨志新虽是坦诚直率,忠心赤诚的血性汉子,但穿军装吃军粮的时日比邓建国长了许多,自然也比邓建国更善于洞察秋毫,老于世故。想一想,他从一个憨直纯朴,老实巴交,土里土气的农民士兵干到身份还算显赫的上尉连长,其行伍生涯可谓是风雨飘摇,坎坷崎岖,这期间所经受的委屈和磨难只怕三天三夜都说不清。因而,贫困农村出身的杨志新比将门虎子邓建国更深谙人情世故。再则,他当过几年机关大院警卫连的班长,对上层头头们的言行举止自然是非常敏感。现在,他预感到有一股极为不利的暗流正冲着侦察连袭来,而这股暗流似乎是专门冲着勇贯三军,卓尔不群的侦察兵奇才邓建国而来的。
杨志新跟邓建国共事了四个多月,深知邓建国是个冷傲孤僻,独行其是,倔强执拗,不按理出牌的人。尤其最恼火的是邓建国不但愤世嫉俗,超然物外,更冷傲睥睨,嫉恶如仇,完全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姿态。而在目前的大环境之下,中国军队需要的是严格遵守纪律,严格遵照条条框框或这规矩那制度来的好好先生,邓建国那种离经叛道式的人物就是再优秀,再出色,也会被高层那些因循守旧,固步自封的老古板视为歪门邪道。
到得连部办公室后,邓建国和杨志新正要向王师长敬礼,王师长腾地起身,摆手示意两人靠到自己跟前落坐。
支走身边的警卫兵和通讯兵之后,王师长神情肃重地望着两人,语气沉重地道:”今天我来侦察连与其说是要向你们下达一个师部党委的重要命令,还不如说是来下达一个不好的调令。”
“不好的调令。”杨志新和邓建国尽皆怦然心惊,脸庞上不约而同地翻露出惊疑之色。
王师长默然地看向邓建国,神态显得有些阴晦,半晌才冷沉地说道:”经师部党委研究决定,调邓建国同志到我师B团七连担任见习副连长,免去师直属侦察连副连长的职务。” 说完,他打开公文包,取出调令放在办公桌上,摊手往两人跟前一推,无奈地叹息一声,瘫靠在藤椅上。
“什么?把小邓从侦察连调走。”杨志新抓过调令一看,当下大惊失色,惊骇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突然听到上级要把自己开除出军队的消息。
“把我调到步兵连去干副连长,为什么?”邓建国心窝子一闷,像突然挨了—记闷棍似的,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