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一震,他猛不丁想起了什么,是的,饱经枪林弹雨蹂躏的战旗正在眼前迎风招展,那个从他手里抢过战旗的战友怎么样了?
心念一闪,他左手又揉了揉眼皮,目光顺着旗杆往下滑去,他看见了那个战友,看见了那战友正跪在地上,双手扶着旗杆,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泥塑木雕。
由于暮色苍茫,夜幕低垂,加之硝烟滚滚,视线一片迷蒙,陈瑞看不清那战友究竟是谁?背影有些似曾相识,不过不是硬骨头七连的战士。
便在此刻,一幕熟悉的惨烈景象蓦然浮现在他脑海中,那个战友举着战旗迎着炮火勇敢前进,胸前背后飙射出数道血箭,仍然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出几米远,终于支持不住了,身子朝前方跪倒下去,借助跪倒的势头,那战友拼力一把将旗杆扎入地面。
画面一闪而过,陈瑞心神又一震,颤颤巍巍地向前挪动几米远,定睛一看,那战友的背部浸染着鲜红,绿军装一片血红。
鼻子一发酸,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陈瑞跌跌撞撞地欺近前去,蹲下身子,伸左手到那战友身上一摸,身体已经僵硬,不过粘在他手上的鲜血还是热乎乎的。 谁知,他这么一碰,那战友早已丧失生机的身体颓然向一旁歪倒下去,他方才看清楚那战友的形貌。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肌肉扭曲,罩满病态般的蜡黄,一双眼睛圆睁着,瞳孔光彩尽失,但却透露出胜利的喜悦之情。
陈瑞伸右手去一摸旗杆,摸了一手热乎乎的鲜血,旗杆给那战友体内流出的热血染得通红。
这一刻,陈瑞的耳边回荡着一曲英雄赞歌,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颤抖的左手伸到那战友的脸庞上,陈瑞想要替那战友合上眼睛,倏忽间,他发现那张脸,那张眼是那么似曾相识,那战友虽然是四连的兵,但他肯定认识。
便在此刻,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他当新兵时的情景……
咣的一声大响,一只套着大号解放鞋的大脚板从背后狠狠地踹中他屁股,他跌跌撞撞地向前抢出几步,险些扑倒下去。
班长一脚将他踹出队列,引得战友们忍俊不噤,其中一个战友忍不住脱口笑出声中。
“你笑得好开心啦。”
班长向那战友横眉瞪眼,那战友立刻恢复严肃的表情,可性情暴躁蛮横的班长并不放过他,欺到他跟前,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笑得真的好甜啦,来,再给大家笑一个。”
话音未落,班长右手快如击电奔星,啪啪的掴了那战友两个耳光,打得那战友身形摇摇晃晃,两边脸颊登时浮现出几根手指印子。
教训完那战友后,班长仍然不饶恕表现差劲的陈瑞,罚他做五十个伏卧撑。
陈瑞心里虽有抵触情绪,但不敢表露出来,乖乖地伏下身子,双手掌撑地,双脚尖抵地,摆好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