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相府,主仆两人走了两盏茶的工夫到了银叶的住处。这次叩响门环出来的依旧是那个清秀少年。少年自称“月笙”,月笙告诉岳灵惜几日前银叶先生便不辞而别,连他也不清楚银叶先生这次又去了哪里。
岳灵惜问了银叶的归期,月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岳灵惜当下只能无功而返,一路上心情郁闷不已,而采茵则心花怒放,心想必定是连老天爷也在暗助花少主,才会让银叶先生这个时候离开。
岳灵惜心绪烦乱,并没有打算回府,于是和采茵绕了远路缓步而行,全当散心。这次出门她以面纱蒙面,毕竟早上之时相府里可是传出她重病昏迷的,这个时候要是还光明正大地在外面招摇过市,到时准要又起风波了。
主仆两人随意前行,忽然被前面一阵喧嚣的喝彩声所吸引。岳灵惜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兰湖。前面临湖搭架了一个高达一丈的台子,台子四周轻纱曼舞,彩绢飞炫,精美绝纶。
台子下面停着许多奢华无比的游船画舫,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远远地隐约可以听到悦耳的丝竹之声。
“小姐,奴婢都忘了,今天是京城四大花魁一年一度才艺比试的日子啊!”采茵仰着脸望着前方的热闹场面,恍然大悟道。
岳灵惜淡漠地应了一声。现在她正为手腕上的那朵琼花发愁,烦心得不得了。哪有什么心思去凑热闹。
采茵却全然没有觉察岳灵惜的神色,当下兴高采烈地解释道:“京城四大花魁分别是飘香院的清禾姑娘、迎春阁的如雪姑娘、春月楼的云萝姑娘,以及霞飞阁的玉凤姑娘。这飘香院的清禾姑娘已经蝉联三载第一了。听说今年极有可能还是被她夺冠。”
采茵说完,发现她家小姐半天都没有吭声,才猛然惊觉。当初小姐出嫁被挡在璃王府门外,那些守门的侍卫当时说璃王和飘香院的清禾姑娘来兰湖泛舟了。如今她提起清禾姑娘,岂不是平白勾起了小姐的伤心事?
采茵以为自己的话惹得岳灵惜黯然神伤,于是连忙赔罪道:“小姐,对不起,奴婢不该提起清禾姑娘,奴婢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的。”
原本岳灵惜还觉得清禾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知道在哪里听过,如今看采茵如此紧张自己。她顿时想起来了。原来此女是慕夕辰的老相好啊。
想到这里,岳灵惜巧笑嫣然道:“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岳灵惜的唇角漾着兴味的弧度,原本她并不打算上前围观,不过既然里面有慕夕辰的老相好。她倒想见识一下慕夕辰的眼光。
“小姐……”采茵迟疑地唤了一声。
她拿不准岳灵惜心中的想法,生怕她家小姐看到清禾姑娘触及伤心往事。
看出了采茵的担忧,岳灵惜巧笑嫣然道:“放心吧,你看本小姐像有事的人吗?”
采茵上下端详了一阵,在她家小姐的面容上找不出一丝伤心的痕迹,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这才放下心来。于是主仆两人走到前面挑了一处人少的地方驻足观望。
此刻,台上的才艺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台上的四架琴案前分别坐了身着青、白、粉、紫四色长裙的美貌女子。各个明眸皓齿,肌肤若雪,宛如天仙下凡。其中,岳灵惜的视线几乎一直落在一袭白衣的女子身上。
只见那名女子脸上薄施粉黛,更显丽质天成。白色的垂苏软裙上,胸口和袖口用金银线绣着碗口大的白雏菊,三千如墨般的青丝绾成反绾髻,斜插一支碧玉缠丝明珠钗,淡雅自然。腕上的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采茵留意到了岳灵惜的眼神,便凑近几分,对岳灵惜小声道:“小姐,那位白衣女子就是清禾。”
岳灵惜点了点头,随即唇角勾起一丝兴味的弧度。她一向看人极准。这个清禾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眉眼间隐隐地透出一股狠劲,绝对不是一朵简单的小白花。
此刻,台上比赛的是才艺中的最后一项——琴艺。要求四人同时弹奏一曲《凤求凰》,时间为一柱香的功夫。四人谁弹得最好最流畅,并且受其他三人干扰最轻的,便是此项琴艺的获胜者。台下有资深的四位评判专门负责打分。
此刻,不仅台上的四位女子看起来脸色凝重,就连四周围观之人也暗自为自己喜欢的花魁扭了一把冷汗,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支持的花魁能够得胜。
便在这时,负责主持这场才艺比赛的中年男子点上了一柱香,并喊了一声开始,除了清禾之外,其他三名女子立刻抚动琴弦,琴声如珠玉鸣翠,悦耳动听。
台上三人看着清禾久久纹丝不动,心中一阵得意,若是懂琴的行家没有不知道同弹一首曲子后弹之人会受到来自别人的更多干扰。如今清禾失了先机,她们便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此刻,许多看好清禾的围观者以及飘香院的画舫上的人,都露出焦急不安的表情。反观其他人则一阵幸灾乐祸。
岳灵惜将一切看在眼里,墨玉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星芒,随即深沉如海,让人无法窥探出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