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昭笑道,“吾这文友,与众不同。名为祖父为赐,祖父还允其婚姻自主。可笑的是,行笄礼时,她是自取字为‘采菡’。既有心嫁人,可雒阳各世家多送纳采,她却一概不理会……”
“字亦自取?这般急着嫁人?”一家人都被班昭说笑了。
原来,汉时女子十五岁左右要举行笄礼(注:即女子成年礼),“笄”就是簪子,笄礼就是盘发结笄,再取一个“字”,表示女子成人了。举行完笄礼,女子就可以出嫁了,叫“待字闺中”。
而取“字”也是有讲究的,一般由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取。自取“字”并待字闺中,等于公告天下,吾急着要嫁人,快来娶啊!
雁旋不解,“既欲急嫁,何故又拒绝世子求婚?”
班昭摇头道,“此奇女也,文章、书法冠绝世家女公子。彼是看不上世族纨绔之子也……”
班昭未说完,班超早听不下去了,“又是文章文章的,看到兄长与汝满脑袋文章,吾就够怕的了。又是一个女书虫,罢罢,罢罢……”
“汝就那么讨厌我与大兄?班家以史传家,书虫有那么讨厌么?”
班昭被惹恼了,将箸“啪”地一声,拍在案上。她身着直裾深衣,凤眼圆睁,臀部抬离双脚,上身挺直跽跪,一付斗鸡的样儿,怒视着对她从来都宠爱、呵护的二兄。
这是开战的前奏,兄妹三人从来如此!
班固是家长,老成持重,对这一幕熟视无睹,自顾安然进食。班超一见班昭摆开了这架势,这可是大辩论的前奏曲,便赶紧讨饶,“别别别别,兄只是打了一个比喻,听话,听话,坐下,先坐下……”
兄妹三人,班昭虽然最小,但两个兄长都深宠着她。特别是她的文采、学问,俱在两个兄长之上,因此,在家里斗嘴时,从来没人是她对手。
樊儇、夜玉、虞四月对他们兄妹间的打闹、辩论,从来不加理会。相反,倒有一种坐山观虎斗的味道,静观着、甚至欣赏着班昭收拾两个兄长。当然,一旦班昭有可能落了下风,夜玉和雁旋会赶紧出来打圆场,有时甚至阿母都会公开拉偏架。
“小妹勿怪,小妹勿怪,稍安勿躁。这怪物臭嘴甜心,就是这臭嘴,让人十分讨厌!”嫂子雁旋赶紧“周旋”道。其实,与其说是周旋,不如说是挑火。
果然,班昭怒斥道,“吾偏不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汝亦读书人,还需吾说吗?三十而不娶,未必连这都要让阿母、师母操心?此是家事,该由阿母、师母做主,由不得汝天马行空!”
班昭从小便与二兄最贴心,在与大兄班固的斗争中,这兄妹二人从来是一个战壕。她也从来当二兄的事便是自己的事儿,因此此时当起家来,是声色俱厉,不容二兄抗辩。
班超不想拂了小妹好意,此时有口难辩,干脆听凭阿妹数落,闷头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