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寒跳了起来，咆哮。

皇甫轩毫不畏惧，反而迎着他向前走了两步：“你用不着那么激动，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你去见过她了？谁让你去的？是谁？”

“我是见过她了，你以为，把那座小木屋化为禁区，将她与世隔绝，就可以掩盖当年你背叛我母亲的事实吗？别忘了，你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

“不、不……”皇甫寒的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多少年来，他想忘掉这一切，他忽略女儿的一切成长过程，可是却忽略不掉她已经存在的事实。

“不，是她先背叛我的，婉君，是你先背叛我的，是你……”皇甫寒进入了近乎疯癫的喃喃自语。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皇甫寒上前，一把抓住他颤抖的双手，“当年你为什么不问问清楚？多少年了，你天天躲在这间阴暗的屋子里买醉，你为什么不问问清楚？”

“我想问清楚的，可是婉君，她不见了，我找不到她了……”皇甫寒忽然放声哭起来，像个孩子。

“别哭了！有用吗？还有妮可儿，你为什么不问问她？你把她扔得远远的，不见面，就可以掩盖你背叛母亲的事实吗？你为什么不好好问问她，当年都做了些什么？你只沉浸在失去我母亲的痛苦里，为什么就没有想过，母亲好端端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背叛你？”

“你是说……”皇甫寒睁大了眼睛。

“我母亲是冤枉的，她被妮可儿陷害了，她并没有背叛你！”

“真、真的？”皇甫寒此时的表情，像个天真的孩童，多年来纠结于心的那个结，仿佛一下子散开了。

“你自己去问问妮可儿！”

皇甫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扑了出去。

简陋的小木屋里，宁静的可怕。推开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皇甫寒警觉的走了进去，边走边不住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房间陈设很简单，还保存着二十几年前的佣人房的模样，不多的几样家具，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格外破旧。

外间没有人，皇甫寒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里间。血腥味越来越浓。然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静静的躺在椅子上的女人，皇甫寒依稀认得，那是妮可儿的眉眼。此时，妮可儿安静的躺在椅子上，垂眸闭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她的一条手臂无力的耷拉下来，手腕处一道深深的划痕，此时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地上丢着一把细长的水果刀，一滩血液已经渐渐变得黑红，慢慢凝固。

皇甫寒走到近前，将手指伸到她鼻子下面探了探，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缩回手，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记忆里，依稀记得妮可儿是个很漂亮、很柔顺乖巧的小女佣，她总是精心替他打点好生活上的一切琐事，他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她有别样的心思。直到他一时被妒忌冲昏了头脑，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

二十几年了，妮可儿在这小木屋里，期盼着她的少爷能够过来看她一眼。此刻，她终于等到了，却再也不可以睁开眼睛。

皇甫寒转身，发现旁边的小桌子上，一个破旧的咖啡杯压着一张纸。他记得，当初他曾经用过这套系列的咖啡杯，后来好像断断续续的都被自己给摔碎了。

皇甫寒拿出那张纸，娟秀清晰的字迹呈现在眼前：

“少爷，对不起。等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去爱你了。你来找我，就是想知道当年少奶奶背叛你的事情吧。我知道，小少爷离开后，你就一定会来的。

当年，少奶奶确实没有背叛您，是我太想得到你，才一手策划了她和司马少爷的事情。我知道自己是个罪人，看着你失魂落魄，备受煎熬的样子，我也曾经想到过要说出实情。可是，我恨！即便是你亲眼看到了她和司马少爷翻云覆雨，你还是在跟我一起之后就后悔，你还是义无返顾的去找她了。

后来，你找了一年，少奶奶仍然杳无音信，而我，却已经为你生下了孩子。可是，你仍然没有给我任何机会，甚至连孩子都夺走了。你把我关在这小木屋里，不许任何人接近，你虽然没有杀我，却让我比丢了命更痛苦。我开始恨你！

我虽然恨着你，却也还是不可抑止的爱着你。我告诉自己，如果你来看看我，哪怕是一眼，我就告诉你当年的真相，就算立即被你挫骨扬灰，我也认了。我等了你二十年，可惜，呵呵，你始终没有来。你也始终，没有得到那个秘密。

小少爷闯了进来，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看到茵儿的照片时，我想，我是真的可以瞑目了。这么些年来，我也等累了。我知道，只有当年的事情才能触动你，你才可能会来看我最后一眼。于是，我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了小少爷，我想，你会很快就来的。我不想看到你对我的怨恨，那么，就让我带着曾经的美好记忆离开吧。

少爷，对不起，原谅我，曾经爱你。”

纸片从皇甫寒手中飘飘悠悠的滑落，他的脑海里，只清楚了一件事情：当年，婉君没有背叛他，只是受到了妮可儿的陷害，可是自己，却在妮可儿的蛊惑下背叛了婉君，而且，生下了皇甫茵。

他脚步虚浮踉跄的出了木屋，只觉得阳光刺眼得很。他想：自己的灵魂只适合在阴暗的屋子里忏悔。这么多年来，他每天恨着、怨着，却原来，只是一片虚无。

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是不是婉君也看到了他和妮可儿的一幕，故意躲着自己，这么多年也不曾原谅呢？

他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噗——”一口鲜血喷出来，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