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大周东门的大军,溃不成军,四分五裂。
士卒们在水中拼命的大喊着,求救着,但是此时,所有人的遭遇都是一样的,善水者,也只能自保罢了。
常万泽猛的被大浪拍打,一阵晕眩,幸好他熟悉水性,在水中不由自主的伸展臂膀和双腿划动起来,慢慢的清醒。
可是当他清醒过后,浮在水中,满目皆是漂浮的物资,尽是挣扎的士卒,那一张张面孔上,狼狈不堪。
更甚者,他还看到自己的身边,浮着几具甲胄,但是这几具甲胄的主人,头还淹没在水中。
“大水!大水!”常万泽心中咆哮着,寿春城指日可待,郑建梁之仇近在眼前,可是,可是就因为这一场大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在这场征战中,原本岌岌可危,不日便要城破的寿春,再也攻不破。
而大周自己等将领们唾手可得的胜利,瞬间变成了失败。
常万泽不知道其他城门大周营地的情况如何,但是想来,绝不比自己这边好。
溃败,常万泽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等人可是十几万大军攻打不足万人的寿春,只在这旦夕之间,虽不说全军覆没,但是想要重整旗鼓,绝无可能,单单这洪水所淹没的粮草,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凑齐的。
天意,真的是天意吗?常万泽心中苦闷的想着,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这场洪水,乃是人为的。
张然猜出那天际的轰雷乃是洪水后,他迅速的让士卒们拆卸营帐,以便当洪水真正的来时,士卒们在水中能够有所依靠。
至于粮草,张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不同于常万泽,张然知道,这场洪水,绝对是人为的,而且绝对是大汉人所为,想到此,他心中不禁有些泄气,肯定是白魁那里,出了差错。
可是这时候,在张然看来,恐怕白魁也已经战死了,否则以他的脾气,绝不会任凭大汉人决堤的。
只是,大汉人是怎么击溃驻守在淮水岸边的大周营地呢?那里可是有三千人马,而且昨日大雾,大汉又是怎么准确的找到白魁等人的呢?
此刻,张然心中有太多的不解。
白魁,顺着淮水漂流的白魁突然感觉到水流湍急起来,而再向四周看去,已然到了岸边,而且,这里的景色,异常的熟悉,白魁一愣,顿时陷入水中,他在水底拼命的挣扎着,可是那如旋窝般的水流挤压着他,拍打着他,让他瞬间晕了过去。
淮水岸边,严冬看着滔滔淮水冲出堤坝,冲入寿春境内,他的心也在起伏着。
此时,岸边的大水,较之刚开始时,已经平缓了很多,但是原本低洼的地势,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泽。
寿春城,之前是被大周所围困,而现在,则是被那不断涨幅的大水所围城。而在城门,那细小的缝隙处,水流不断的涌入城内,抬升着城内的水位。
而原本并不拥挤的城墙,在百姓们的加入下,变得拥挤不堪,特别是西门,很多百姓不知所以然的,都涌向了西城墙,让这里更是迈不动一步。
寿春城内的水位,已经抬升到了半丈左右。
而在城外的水势,早已过了一仗。
围困寿春的大周营地,无一幸免,全部被大水冲垮,而率领大乾士卒前来参战的侯昌保,虽然此时也浮在水中,但是此刻他的心中,比之大周士卒还要愤怒,自己只是来走过场的,没想到过场没走,倒是让自己损失惨重,自己如何向柴培交代。
或许柴培知道此中情况,亦不会责怪自己,可是自己呢?自己能够原谅自己吗?侯昌保绝不是一个没有耻辱心的人。
面对如此不堪的战况,或许大多数的大乾将领都不会责怪自己,而是将责任归咎在大周人的身上。
但是对于侯昌保这样一个有进取心的人,他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断是非的标准,无论是否原因在自己,败了,就是败了。
人不责己,己自责,无论如何,侯昌保也绕不过自己的内心。
在愤恨大汉人的同时,侯昌保连同大周人,也一同怨恨了进去。
当徐廉快马还未走出十里,他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他的面前,一片汪洋,满是大水,他寸步不得前行,只能望洋兴叹。
完了,这一次,不仅仅大周伐汉的大军完了,自己也完了。
徐廉知道,自己回去后,面对自己的,绝不仅仅是惩罚,还有那些仇家的落井下石,更有可能的,还有此次北伐将领们对自己的不满。
也许,自己请命前来伐汉,就是个错误的选择,本来以为大汉内忧外患,姜望有自立,扬州唾手可得,自己请命来此,也是为了今后晋升太尉积累功绩。可是,这一场大水,将自己之前的功绩全部抹杀,更重要的是,自己今后再也晋升无望了。
郑建梁死了,全军被淹。徐廉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回去面对大周的子民,面对那些信任自己的将领,还有对自己委以重托的陛下。
张然抱着一根木头浮在水面上,他望了望寿春,又向更北方向望去,那里,正是徐廉前去接管营地的地方,张然想到徐廉,不禁摇头。
现在的张然,担心的不再是伐汉的大军,而是在思索,这大周经此一役,算是废了两个大将,郑建梁身死,徐廉回去肯定被贬,甚至还有可能遭受更严重的惩罚。
一战损失这么多的将领,还要损失两员大将,张然为大周的将来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