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如山!”
喊声变得稀稀零零,仍旧是拼尽全力的呐喊,此刻,却少了一分雄壮,多了一分凄凉……”
彪骁军的卫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地不起,面对四面八方攻来的利刃,个人的力量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泰然宫里鬼神嚎,血雨纷纷湿战袍。
林锦荣不知道劈碎了多少盾牌,也不知道斩下了多少头颅。
他握刀的手有些颤抖,他已经举不起刀,那柄连刃口都完全卷曲的长刀耷拉着靠在地上,若不是身后有一柄立在尸山血海中的长枪,他此刻已经倒下去了。
“他们都是好样的……”
澜沧军的枪林中,劈出了一条路来,赵知麟骑着战马,看着眼前这个精疲力竭却不肯倒下的京畿将军,环顾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卫士们“他们没有给将军丢脸,他们都是好样的……”
“可是将军要让他们白白死去吗?”赵知麟翻身下马,低头跪在了林锦荣的面前。
他声泪俱下,感人至深“林将军……林大人……你毕竟不是皇帝。你是个真正的英雄,这里有一万甲士将你团团围住,你已经激战一天精疲力竭,你没有任何机会逃走的,末将恳请你投降吧……这不会毁了你的声誉,你打到了最后的一兵一卒,你若是不信,便问问我麾下的弟兄,你连敌人的尊敬都赢得了,有谁还能怪你啊……”
“是啊将军,您投降吧……”
“虽然您是敌人,可我们不想看英雄死去啊……”
“就算为了避免一场战端,小的求您降了吧将军……”
“赵将军……咳……”
林锦荣此刻已经完全的靠在了枪杆上,身上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在脚下的尸体上,为了说这句话他用上了所有的力气,手里耷拉着的长刀也落在了地上。
“林某错了……你是……真豪杰……咳咳……愿将军和众将士……不要一错再错啦!哈……”一口血涌到了他的口中,他废了很大的劲才将血给重新吞了下去。
他微微一笑“只是……呵,彪骁军……尽数战死,宁安陷落……身为京畿统帅……林某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噎?!”
说完,将军阁下挺身昂首,左手扶着身后的枪杆,伟岸的身躯往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轮残月下,血淋淋的枪尖无声无息的钻出了将军宽厚的胸膛。
“大人!”赵知麟扑倒在地“您这是般轻生是何苦啊……您致死不愿倒下究竟是为了哪般啊!”泪水喷涌而出“末将……末将求您安心的去吧!”
澜沧军的将士们呆立当场,兵器接二连三的落在了地上,前排的一个士兵瘫软在地失声痛哭“您明明是敌人……您一个人和我们斗了那么久……可我从没想过要将军大人死去啊!”
“林将军……”
军士们一个接一个的跪地嚎啕,痛哭之声,像滴入清泉中的墨汁一般晕开,沾染了满城的悲戚,军士的怒骂,百姓的慌乱,被满城恸哭所取代。
城中的商户,城外的农夫,跪向泰然宫的方向如狼嚎一般凄厉的哽咽“林大人……那些乱兵又来抢劫了……你怎么死了啊!你死后谁来保护我们!百姓们……盼来一个好官容易吗……”
“林将军……”那些终日被将军阁下辱骂的公卿大臣,此刻也跪向了泰然宫那方,青衫浸透。
“您骂我们吧……下官不怪您……我恨不能提三尺剑随将军而去!您走了……奸贼又要杀人,谁来为我们仗义执言……谁给我们求情……赡养家眷啊……好人……为什么就是不长命啊……”
哭声来得比马蹄还要快,林霄扛着被打晕的高长风,牵着马走出密道的时候,却隐约听到了成片的嚎啕“独孤怡!”
“属下在!”
“这里已经离宁安十来里了,该不会有人死了家人才对,你去看看。”独孤怡策马离去少时便又策马回来了,眼眶泛红,后头哽咽“统领大人……”
林霄看她这幅样子不由得心头一紧“怎么了?吞吞吐吐!回去打你三十军棍!”独孤怡的眼泪顺着眼眶就滑了下来“将军大人……将军大人他走了!”
“你说什么……”
林霄如遭雷击,扶着额头退后了两步。牙关紧咬的嘎嘣声在寂静的夜里说不出的可怖“爹啊!”
他囫囵的抹了一把脸,纵身就跳回了密道里,取下了弓对准跟来的追兵,一箭,两箭……
没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只知道被泪水浸透硬皮的手套,在射完一桶箭之后已经沤烂了“独孤仲!拿箭来!独孤仲!你死哪去了!”
“大人……”独孤怡泣不成声。
她抱住林霄就往后扯“家兄随将军大人去了……您不要再射了……再拉这六钧之弓……您的手都快废了啊!”
“给我滚开!”林霄挣开了忠心耿耿的部下,拔刀在手“我要……为父亲大人……”
不等话说完,他便倒在了地上。
“你想让他们白死吗……”
两行清泪落在了林霄的背上,陈雨棠扔掉了手里的石头“快……把我兄长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