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尊卑有别,又是上下之分,平日军中就是这般,今日归家又是这般,慕云就不曾厌烦过吗?”她一边给两人倒茶,一面责备,虽是责备,可她的语气依旧平和,她就是这样,无论说什么,都不愿伤了人心。
“末将……末将惶恐。”
“这茶,本是两年前就差人从信阳带回来了,你我走的匆忙,连个道别的话语也没有,自然也没给你送去。”
唐慕云看着眼前的茶水,心里五味杂陈“两年,落雪还记得我爱喝这茶……”
“称呼改过来了,那就对了。”她笑着坐在她身边“你若有军务,趁早提出来,一会儿就莫要再改口叫回大帅了。”
“既然大帅……”她话一出口,便犯了禁忌,又连忙改口“既然落雪如此说了,慕云就先说军务。有劳叶小姐了。”
叶静秋适时站了出来,将图纸铺开“先前在林将军府上商议甲兵定制,南宫将军这新军主帅不在,也不好定下,现特拿来,请将军过目。”
南宫落雪看着那厚厚的图纸却是摇了摇头“不必悉数过目,就看林将军与慕云看中的,我相信他们。”
叶静秋听了,便干脆的将两形甲胄挑出来,她本是觉得甲兵制式,主帅一人定之,必要悉数过目才觉稳妥,不过此般看来,南宫落雪如此信任林唐二人,也便没有必要了。
“此二甲一名光镜,一曰文山,元帅久经戎马,静秋也不便班门弄斧,若有晦涩之处,静秋再与元帅解释。”
“文山,甲片做山文,环环相扣,层层贴合,贴身坚固,也倒灵活,只是……如此一片一片拼合而来,等甲胄齐备,我的军士们也该老了,此甲,只能作强军配属。”
叶静秋在一旁微微点头,南宫落雪这个帅位不是凭空得来的,在军务上,她的确是行家,一眼便看出了利弊,并决定了用不用,怎么用。
“光镜甲,看似与明光甲相似,实则不然,甲胄一体而铸,工序简练,坚固耐用,便于修缮,易于着解,只是着于身上,略有不便,我看这铸甲金铁驳杂,恐怕用之也有难处。”
“落雪多虑了,若无意外,新军可得太原。”
“太原?”南宫落雪点了点头“若是得了太原,便无此般烦扰,就用此甲吧,不过……这甲胄略显笨拙,雪不喜,到时还要劳烦叶小姐差人,将那卖相精致的文山甲铸一套来。”
“将军快人快语,决断利落。”叶静秋微微行了一礼“静秋先行向兄长表明将军所需,明日再取兵刃制式来请教将军。”
“本欲留叶小姐共餐,看来也无机遇了。”南宫落雪站起身来“我送送小姐吧。”
叶静秋莞尔一笑“不必,将军在外征战劳累,不必再为静秋烦扰,静秋这便告辞。”
“那……雪便不送了,他日再寻机会与小姐一叙。”
唐慕云也站起身来“慕云与叶小姐同来,也当同去才是……”
南宫落雪漏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叶小姐是去见自家兄长,慕云又要去何处?”
唐慕云顿了顿“凯旋之时,慕云应回军中与同袍欢庆……”
答得合情合理,南宫落雪却不以为然“你又不饮酒,终日绷着脸,有你在,将士们反而不自在。今日便留在家中吧,父亲大人虽是节俭,今日府上也会有好菜。”
“家……”她听到这个字,沉默了一会“嗯……”
叶静秋看她们叙旧,便识趣的离开了。
她亲昵的拉着她,在府中四处闲逛,她时不时停下来侍弄花草,她便在一旁看着,她默然不语,她也不以为意,只是兀自说着昔日的种种。
日落时分,南宫业才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他还未进门,两人便听到了他的声音“我说雪儿,老父我平日吃的都是馒头咸菜,今日你回来,咱们就吃点好的,趁着饭点未到,你去把慕……”
南宫业的话卡住了,他本是想让南宫落雪把唐慕云找来,却未曾想,唐慕云正在这里“慕云来了?”
“大帅……”唐慕云见了南宫业,便脱口叫出大帅两字,却被南宫落雪轻轻掐了一下,连忙改口“叔父,慕云回来了。”
“嘿嘿,我还正想让雪儿去请你呢。”南宫业随手解下披风扔给一旁的甲士,走到唐慕云面前“恩,虽然没长高,但更漂亮了。”
她捅了天大的篓子,他却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反而更在意她过得怎么样,唐慕云鼻尖微微有些发酸“叔父瘦了。”
“唉,千金难买老来瘦嘛。”南宫业说着咧嘴一笑“怎么样,瘦了些,是不是整个人都精神了。”
唐慕云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叔父晒黑了。”
“晒黑些好,晒黑些好,黑些长寿。”
“叔父您……变老了。”
南宫业听了,一瞪眼,吹了吹胡子“小妮子休得胡说,我乃何许人也,怎会老?”
南宫落雪轻笑“慕云不善言辞,她的意思是,父亲比往日更具宿将气度了。”
“还是这话中听。”南宫业低头嘀咕道“我昨日夜观星象,冥冥中觉今日该备盛宴,原来是我的两个闺女都回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