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信不信的,只是在那里心灵格外宁静,可以看到自己的心,可以让时间停下来。喜欢那里的环境,喜欢那里的默然。”苏毓秀说。
“宗教并非良药,而是一剂安慰剂,会让你麻木的。”欧阳玉说。
“你知道,我是曾经被伤害过的人,麻木早已记不清是什么样子了。但在宗教场合的确会让我更加平和,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偏见,不再有恨,而是相信美好。”苏毓秀说。
“好吧,我陪你去。你呀就是心地太善良。不要走不出那个阴影,或者你可以选择抗争,这样心里会安慰些,还有我劝你还是自己告诉乔叶吧,我想她知道后会原谅你的,他是豁达之人,不会斤斤计较的。”欧阳玉说。
“那是永远的伤痛,就像皮肤上的一道伤疤,去不了的。”
“关键是你的心里去不了。”
“也许吧,注定就是我命中的一劫。虽然如此,我会选择沉默,毕竟已经干净利索的结束,毕竟我也获得了应有的收益。其实也很难说是我受到了伤害,我是自愿的。”
“别骗自己了,那是在威权之下的顺从,根本不是自愿。”欧阳玉说。
“可是那又能怎样,时过境迁,现在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做个本分的平民。我相信乔叶知道真相后,不会怪我,但我不想那样,我宁可要强求的爱,也不需要怜悯的爱。还是让时间来慢慢告诉他吧。”苏毓秀平静的说。
傍晚十分苏毓秀和欧阳玉来到了教堂路,这里古色古香,道路和一些建筑还是清朝末年的样子,有几处房子甚至还是明朝的风格。当然经过了多次修缮。
路不宽,也就七八米的样子,两边都是商铺,经营书籍、古董文玩、文房四宝、装裱字画,或是刻章、照相、艺术设计之类。白天这里安安静静的,人流稀少,一到傍晚十时分,这里却热闹非凡,路中间一字长龙摆满了地摊,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水果、山货、衣服、烧烤、旧书籍、古董等等,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好不热闹。从高中时代,乔叶就喜欢从这里淘书,往往都有不错的收获。
在商业还不发达、市场经济还在襁褓之中的年代,把这条古街打造成步行街,益城市的决策者应该还是冒了些风险的,在S省的范围内,这可能是比较早的那一批商业街了。一座仿明式的巨大石头牌坊上书“教堂路商业街”几个蓝底大字,魏碑书体,笔道遒劲,应出自名家之手,就是当时的见证,如今历经风雨日晒已显得有些陈旧。不过从现在看来,它的历史使命好像应该已经完成。其实这里更适合打造成古街特色旅游。
这条路其实很长,从南到北差不多可以贯穿半个城区,从牌坊向北与古月霜经常走的那条青石板路相通,再往北穿过宋代范仲淹修建的至今还在使用、保留了原风格的益寿桥,上到一个缓坡,进入只有两三米宽的狭小的巷子,依然是青石板路,但早已磨平。
其实这里才是原汁原味保留明清建筑的精华之所在,青砖小瓦、重檐挑兽、雕梁画栋,有几座应该是古代的门面房也完整保留了下来,石头台阶,斑驳古拙的石狮子,原先肯定光鲜无比现在虽然黯哑开裂但仍不失庄重感的整块木料的圆柱子,门窗的雕工精美,雕刻有线槽和各种花纹,构成种类繁多的优美图案,有的还做成了不同的形状,比如福寿蝙蝠,石榴葫芦,宝扇花瓶等等,极富装饰趣味,虽已老旧,但灵魂亦在。
门窗是古代木雕匠人们施展艺术才华、表达良好愿望的天地。几千年来经过一代代的传承,技艺已经独具匠心、炉火纯青,形成了一套完整而繁琐的工艺。雕刻手法有浮雕、透雕,然后有一些攒插,一些插接,工艺复杂,越是细微之处越是倾注心血。
捡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知己二三人,品茗谈棋之余,从益寿桥信步而上,移步观景,犹如在画廊中行走,每一个门、每一扇窗,每一根柱子,每一块砖石,都是一副优美的诗文图画,浸透了往昔岁月的墨汁,默默的书写它们的华章,等待有心人……
在S省拍摄的一部介绍各地古街民居的专题片中有这段路的航拍景象,宛若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真让人难以忘怀。
前些日子,苏毓秀空前坚决的拒绝了一项大的工程,就是这条街的整修改建,不是她放着丰厚的利润不要,而是她不赞同这套方案。方案里北半段要全部拆掉,尔后在原址建条块分割、缺乏美感的现代是商品楼。这些历经沧桑岁月依然不老的建筑,不能毁在她手里,她只能拒绝。
可惜她不干,自有人会干。在城市开发的大潮中,仅在几个月后,这段路被无情的毁掉了,再也不复存在,一位老人在老房子里悬梁自尽,令人扼腕叹息。
中国人比较信仰祖宗,这次却把祖宗的遗产给搞掉了,也许有不得已的理由,也许要兴建更好的,我们不得而知。这是信仰的进步还是倒退,我们也不得而知。
南半段的命运比较幸运,没有像北段这样死于非命——古代文明被现代文明强女干而死。这里有两座相隔不到百米的教堂,一座是天主教堂,一座是基督教堂,虽然原建筑被破坏了,但后来经过重建,仍保留了晚晴建造时典型的尖顶哥特式风格。当然这里还有很多的文物古迹,这里不再一一介绍。
苏毓秀和欧阳玉进了基督教堂,今天是礼拜日,对非教民免费开放。礼拜是有一套复杂的程序的,整个过程庄严而丰富。在续乐声里,几百人立刻变得雅雀无声,一种无声的力量在感召着人们,而后主礼人、唱诗班、牧师等人入场,感召,唱诗……
历时两个多小时后,在唱诗班、主礼人、牧师等人退场后,苏毓秀和欧阳玉也安静的退了出来。
欧阳玉是第一次来教堂,很新奇,她在旁观,对于宗教她没有多少概念,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虔诚、有序、庄严、静谧、祥和,给人以舒适。给人以踏实。
内心谈不上经过了洗礼,但感触还是有的。这样的宗教仪式的确可以让人心绪平和,让人找到自我,让人感恩生活。
不管怎样,这个世界上多一些有信仰的人,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你的信仰是积极向善的,就会得到包容。
欧阳玉知道也许自己永远也做不到成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但她愿意成为一个虚心的观察者。
苏毓秀也谈不上信仰的高度,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功利性追随者,现在也没有融入,但她内心的虔诚已经在慢慢建立起来了。
现实生活中,她有太多的烦恼,有太大的压力,而抒发的管道有限,在结识欧阳玉、孔樱唯、覃雅兰并成为好朋友之前,她几乎没有可以倾诉的朋友,有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扛。但很多事情靠自己是无法排解的,在去年的平安夜被几个下属邀请来这里后,慢慢喜欢上了这里,正是舒缓情绪、排解苦闷的好去处。当人们内心的苦楚无法排解时,往往寻求宗教意义上的解脱,就像病人找医生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