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父赶紧快走了两步,走过去扶她,嘴里有些埋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柳姨娘娇嗔的靠在颜父的胸口:“不要紧,白天睡多了。这几天老爷你不在家,我晚上都不敢睡,一睡就梦见小茴被人抓走了,吓得我直做噩梦!”
颜父连忙温声全文:“没事了啊,没事了,定是你白天胡思乱想。小茴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嘛,你梦里的那些都是假的!”
他目光在四周张望了下,蹙了蹙眉:“夫人和海月呢?怎么没看见人?”
柳姨娘的嘴角僵了僵,不着痕迹的挣开颜父的搀扶:“刚回来就找人家,人家可不知道老爷你今儿回来,现在估计早就睡下了!”
颜父连忙将她重新揽了过来:“怎么好好的又生气了?”
柳姨娘不满的假意挣了挣颜父的手,语气幽怨:“我能不生气吗?因为不知道老爷跟皇上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这些日子拖着个大肚子天天在花厅里一等就是二更后!老爷你倒好,根本就不知道人家的心意,只找些根本就不把老爷放在心上的人!真真叫人寒心!”
颜父心里一软,歉疚的看着柳姨娘,然而视线一转,看见一旁的颜小茴,陡然间正了正脸色,恢复了平时的严肃形象。
“小茴啊,今儿天色已晚,你娘和海月姐已经睡下了,就明儿再见吧!你这些天一路车马劳顿,也很累了,快回沐风院歇息吧!”
颜小茴对颜父和柳姨娘道了晚安,这才出了花厅,顺着石阶小径一路回了沐风院。
很久没有回来了,沐风院附近的槐树树叶几乎掉了大半,脚踩在上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院子里的各色花朵也早就凋谢了没了踪影,抬眼看去满目苍凉。
沐风院的窗口微微透出昏黄的灯火,想必崖香还没睡。
她浅浅呼了口气,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半晌,里面发出桌椅挪动的声音,崖香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从里面传出来:“这么晚了,谁啊?”
颜小茴舔了舔唇,从门缝处看见一双骨碌骨碌警戒的大眼睛:“是我,崖香,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一下子被崖香从里面打开,她小小的身影带着惊喜的、不敢相信的表情:“二姑娘!您回来了!”
她伸出双手一下子将她拽进了屋,借着微弱的烛光将颜小茴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泪水一下子从眼眶滚落了下来,嘴角还带着笑,声音却已经颤抖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二姑娘你吉人自有天相,是不会死的!”
她眼睛里带着真真切切的情义,颜小茴心头也是一酸,在这颜府里,终于有个人是真心希望她回来的!
两人许久未见,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颜小茴这才知道,原来那天自己出事以后,颜海月和款冬他们一身血的驾车回来,果然跟颜父和刘氏说的是自己被土匪抓走了,而他们受了伤,所以没法去追。颜父为了寻找自己,在京城衙门里报了官,还誊写了许多告示在京城大街小巷张贴,悬赏寻人。而颜海月居然还装模作样的为自己吃起了斋每日祷告!真是将颜府端庄有礼的大小姐演的活灵活现!
看着崖香这张单纯的涉世未深的脸,颜小茴将嗓子里的话咽了下去,并没有将自己被颜海月谋害的事讲给她听。不是不信任,而是觉得,如今这颜府情况未明,虽有影卫保护,但是她仍不想让崖香知道的太多,置她于危险之中。
颜小茴猛然间想起叶臻他们来,遂自然而然的将话题一转:“对了,千草堂怎么样了?叶大哥、夏远他们可好?”
崖香脸色陡然一红,支支吾吾起来:“啊,他们都挺好的,千草堂早就开了,有夏远和老爷子在,生意挺不错的。只是听说你不见了,急的不行,召集了好些人马在京郊寻找,但是始终都没有消息,可把叶大哥他们急坏了!”
颜小茴莫名觉得这里面有事儿,她对崖香玩味的勾了勾唇:“我提叶大哥,你脸红什么?”
崖香脸红更深,一张小脸仿佛一颗红苹果一般,眼神不停地闪烁躲避她咄咄的目光:“我什么时候脸红了!总之就是叶大哥他们都很担心你,明白天千万记着给他们捎个信儿去,叫他们别跟着着急了!”
这小妮子一看就是红鸾星动了,一副粉面含春的模样。只是,她若是看上的是叶臻,以叶大哥的神秘身份,未来的路恐怕不会那么顺遂,少不得需要她为她多多出谋划策,看看叶臻是不是真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
外面的梆子敲了整整三下,颜小茴的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这才由着崖香服侍她沐浴更衣,舒舒服服的钻进了被窝休息。
虽然一个多月未曾回来,但是这床榻上的被子被崖香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乎每日都拿出去晒太阳掸灰,用崖香的话说:“我早就知道二姑娘肯定会回来,每日预备着,省着您回来盖潮被子!”
眼下,颜小茴闭着眼,闻着被子上暖暖的阳光味儿,混合着淡淡的兰草香,瞬间觉得心尖儿暖融融的。
外间崖香绵长的呼吸声徐徐传来,颜小茴倏地在黑暗中睁开了眼,她冷眸一眯:颜海月,如今我回来了,你甭想再睡一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