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听说了,这小丫头片子是将军府未过门的媳妇,可是,那又怎么样?谁不知道这将军府的人整日舞刀弄棒的都是一副罗刹模样?那戎家老大戎盐脾气暴戾异常,他媳妇还是裴大学士家的千金呢,知书达理,还不是被那戎老大闹的三天两头就会娘家嚷嚷着和离?
何况这戎家老二,从小就被老将军送到军营,十几岁就上阵杀敌了,哪儿会是那儿女情长的人?再说,那颜家丫头小门小户的,又是个不受宠的,料想那戎修也不会放在心上,因而一点儿都没担心被发现以后的后果。
可是,从现在这情形看来,他就是有后悔药也来不及吃了!
那边,戎修可不管他在想什么,询问似的问道:“那么,依您老之见,这暗中投机倒把之人,该如何处置啊?”说着,他苦恼似的蹙了蹙眉:“你们医药行当里的规矩,我不清楚。可是,投机倒把相当于扰乱军机,按照我们军营的规矩来看,少说也要杖四十发配的!”
王掌柜知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抬手抹了抹头上浸出的冷汗:“这个,小将军,我们这医药行当里还真没有这杖刑之责,若是逮着了那些规矩的,说教警告下就行了。依我看,他们势必不敢再犯!”
戎修桃花眼一瞥,眼角微微上挑,像刀锋一样扫了上去,分外凌厉。
只见他微微侧头,不知将王掌柜这番话听进去了多少。他熠熠的目光在王掌柜身上不住的打量,忽地开口:“王掌柜果然是这医药行当里的前辈,宅心仁厚。我依稀记得,王掌柜除了医馆之外还有个专门的药材行?听说咱们百里朝太医馆的用药,大部分都是出自您的药材行。您可知道,这太医院的御药局的刘局使曾是我祖父的军医,跟我们戎家可算是世交。您日后倘若在御药局有什么事,可说与我听,总归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席话说的王掌柜后脊窜上一股寒气!
他若是真在刘局使面前说上一两句不是,恐怕他这药材行的生意就垮了!
想到此处,他连忙堆砌谄媚的微笑:“戎小将军,小的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生意人,哪儿能入得了您和刘局使的眼呢!小的保证,日后一定端端正正的做生意,凭借自己的力量讨份营生!绝对不给小将军您添麻烦!”
戎修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真的听懂了自己一语双关的忠告,这才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不远处的躺在地上的人:“这地上的人怎么回事儿啊,看着很是眼熟!”
王掌柜本来就浑身冒冷汗,这么一听更是驷马汗流,他惶急的回头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战战兢兢的说道:“这人跑到我们医馆看病,拿不出银子还骂骂咧咧,影响我铺子里的生意,我这是万般无奈才找几个人略微教训了下!”说着,他小心翼翼的觑了觑戎修的脸色:“这人瞅着像是个穷酸的,应该不是小将军熟人吧!”
见戎修冷眸瞟过来,他立刻一个激灵,两只胖手在衣襟处不安的捻了两下。
戎修侧了侧头:“天太黑了,看不清人。不如我将这人领回去,再仔细辨认吧!”
王掌柜哪里不知道戎修的真正意思,忙不迭的对身后的几个小伙计招手:“快把地上这位爷抬起来,送到小将军铺子里!”说罢,他斜眼溜了溜戎修,抬起手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小将军,您看看我,总是做这些没谱的事儿!我只当这是个穷酸小子胡乱闹事儿的,一时间多有得罪,还请小将军见谅!”
戎修挑了挑唇,并不吱声,转身对着身后跟来的青白一行挥挥手,青白连忙将那被打之人从伙计手里接了过来。然后对王掌柜默默地点了点头,也不说一声,长腿一迈跟着颜小茴就进了廉宜堂。
此时虽然天色已晚,柳杨街上行人不多,可是这一番计较还是被周围不少人看在了眼里。戎修在的时候他们迫于戎修的威严不敢吱声,等他走了可就明目张胆议论纷纷了起来,其中有不少是嘲笑王掌柜不自量力的,直把王掌柜恨得咬牙。
他深深吸了口气,气的胸口起起伏伏,将身上原本就紧绷的衣服撑得更是想要爆开了一样。他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直线,狠狠盯着不远处“廉宜堂”那块御赐匾额,恨不得要伸手将捏得粉碎!
他唇角带过一抹阴笑,似鬼似魅:“戎家家大业大,我王某自是不敢妄图以卵击石,不过那个姓颜的小丫头片子,我就不信我这五十几岁的人,还斗不过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另一边,在廉宜堂的颜小茴对于这一切毫不知情,在她的认知里,就是戎修不费吹灰之力,搬出了戎家的威望和影响力,兵不血刃的为自己和那被打之人讨回了个公道而已。虽然这样“恃强凌弱”有些不公,但是,那王掌柜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他不招惹自己,戎修才不会这样威胁他,这么一想,就释然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那王掌柜盯上了。